年轻妇人立即神色哀戚道:“我相公被朝廷征兵征了去,到如今,已是有三年多未回家了!也不知现下是死还是活……” 沈意皱眉道:“朝廷征兵?” 年轻妇人蜡黄的面色上一双眼睛暗淡无光,她轻轻点点头道:“不止是我相公……我们祯朝与铎蠹国连年征战,刘林庄里的所有男丁早就都被征了去!如今留在村子里的,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妇孺老人而已。” 沈意又问道:“这位大姐,那你方才所说的‘借粮’,又是什么意思?” 年轻妇人闻言,躲在门后的半个身子不禁往前移了移,愤慨道:“还不是我们西边的登州府官兵,以抵御外敌为由,常年与我们老百姓借粮!” 沈意不明道:“前线的将士缺粮,向来都是由朝廷供应,哪有官兵私自与百姓借粮一说?” 妇人见沈意说了句公道话,便当他是与那些沆瀣一气的朝廷官兵很是不同,是以,她蜡黄的面皮上因找到了与自己同仇敌忾的人而更加生气地泛红道:“这位公子言之有理!朝廷的规矩历来如此!只是,如今我们生逢乱世,怕是朝廷里的皇帝也管不了这些无耻的官兵了吧?他们打着为朝廷办事的名号,做的,却是与盗匪无异的行径!这些年,我们与铎蠹国之间战火不断,老百姓手里的存粮本就不多,他们还要变相地来苛收我们的粮食,可让我们怎么活?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儿要养……实在是……” 说到此处,妇人竟低头“嘤嘤嘤”地哭了出来。 唐御见状,心下不忍,从袖中抽出一沓银票,刚想递到那妇人手里,却被沈意拦下了。 唐御不解地看向沈意,沈意冲他摇摇头,唐御便趁那妇人还未发现,又赶紧将那银票收了起来。 沈意则拿出十两银子放到那妇人手里,柔声道:“这位大姐,这点碎银两或许能解你当下的燃眉之急。” 那妇人一见,连忙收了,对沈、唐二人千恩万谢。 可接着,她又反悔似的想将那十两银子还给沈意。 沈意立刻会意地笑着推辞道:“大姐安心收下就是!我们给你银两,并非是想要在你家借宿,只因你生活艰难,又带着两个孩子。再者,你家这种状况,若想留宿我们两名男子,确实多有不便……” 妇人一脸为难道:“我家是这种情形,怕是刘林庄别家的村民也不会收留你们……” 沈意不急不躁地点点头道:“这位大姐,我明白。你们除了妇孺,便是老弱,要强迫你们收留我们两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放到谁那里都不会放心。” 闻言,妇人不由感激地看了沈意一眼。 沈意接着问道:“大姐只需告诉我们,哪里有个栖身之所便好。我与我……大哥,在住行之事上,很是能将就。只要屋顶有篷,四周有墙,即可。” 妇人见沈意和唐御都是一副偏偏佳公子的模样,性情却十分地随意、和善,又给自己和孩子们接济的银两,心下对他们很是感激,她偏头想了一番便道:“两位公子顺着我门前的这条路一直往东走,在尽头之处,有一片洼地,跨过那片洼地,就能看见一座小土丘。而在那小土丘之上,又有一座废弃的山神庙。那里,想必是可以遮风挡雨,供二位栖身的。” 还未等沈意二人说任何感谢的话,那妇人又连忙道:“哦哦!对了,二位公子!在山神庙的左前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近日雨水降的勤,那湖里的水应是积的很多了。且我瞧着,这天色马上就要黑,二位公子走到那里之时,定要多加小心。” 沈意笑道:“多谢大姐。” 妇人捧着手里的银子,眼神间全是感动。她看着沈意二人,真诚道:“是我该谢谢你们才是。” 沈意、唐御二人告别妇人之后,便一同牵马缓缓向东而去。 直到走出刘林庄,唐御才不解地问沈意:“那妇人把自己家说的如此艰难……且我此次出行,大哥已给足了我银票,沈公子为何不让我给那妇人一些,接济于她?” 沈意选了一处路边有草的地方,将越影放养过去后,才道:“不知唐二公子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叫做:救急不救穷?” 唐御尴尬地笑笑:“唐某不才,未曾听说过。不知此俗语有何深意吗?” 沈意道:“此话的意思便是,若是想要救济别人的话,要在别人有急事之时再去救济,万不可无休止地或者一次性地给穷人太多银子。” 唐御不禁问道:“这可是为何?” 沈意见唐御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便认真解释道:“此原因有许多。譬如说,你一次性给穷人太多银子,那他便会想当然地觉得银钱来的过于容易,日后定会更加好吃懒做。可如若有一日,你突然切断了对他的救济,他又定会因无忧日子过惯了,失了自己谋生的本事。只怕到那时,他会更加穷困潦倒……” 唐御道:“沈公子说得,似是有些道理。但是我瞧着方才那位大姐,倒不像是个好吃懒做之人。毕竟,她还有两个小儿要将养。” 沈意又解释道:“即便那位大姐不是好吃懒做之人,能将你给她的这些银钱好生利用。但是唐二公子,你方才不也听她说了,他们刘林庄里,不定时地就会有登州府的官兵来找他们‘借粮’?” 唐御点点头道:“不错。那些官兵,实在是龌龊至极!” 沈意道:“是以,唐二公子认为官兵们会以什么方式借粮?斯斯文文地敲响每一家农户的门,然后轻轻巧巧地问他们家里有没有余粮吗?” 唐御摇摇头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