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贵,这是何意?”
牛贵道:“先帝大行,张忠挟五十二皇子乱大位。我现已将其诛杀,人头在此,请王爷、阁老们查收。”
小皇帝迈着小短腿已经跑回到他身边,有点害怕地抱住了他的腿。牛贵低头看了他一眼,抬眸看着满殿的王爷、阁老、将军、甲士,淡然道:“五十二皇子自知德不配位,自愿禅位,此是传国玉玺,诸位王爷、大人们还请收好。已经交到了诸位手上,若丢了,可怪不得咱家。”
众人面面相觑。
诸王之中,襄王年纪最长,他开口道:“牛都督辛苦了。”
牛贵点头:“分内事。”
他弯腰将退位了的五十二皇子抱起来,道:“五十二皇子还小,请容我先将他送回寝宫。”
他抱着这个孩子缓缓往前走,满殿甲士,竟无人敢拦他。金属摩擦声一阵阵,兵士们闪身,密集的人群便生生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只忽有人喝道;“牛贵!徐振、李九头和钱耀祖三贼何在?“
京中权宦九人,八虎一狼。
一狼可抵八虎,指的便是提督监察院事牛贵。
八虎中,马迎春在湖广为襄王府斩杀,冯蛮蛮在山西为代王府斩杀,樊三和王树成在景顺帝殡天时为张忠等人所杀,张忠今日为牛贵所杀。昔日威风凛凛的八虎如今就只剩下徐振、李九头和钱耀祖三个人。
牛贵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道,大概逃了吧。”
旁人喝道:“牛贵,你身为监察院都督,如何不将此三贼一并正法!”
牛贵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他目光投过去,说话的阁老也不禁后退了一步。
牛贵这一生,为景顺帝杀了太多人,死在他手里的阁老都有八/九位之多。他的名声何止是止小儿夜啼,便是阁老们听了,都后背发凉。
这个阉人缓缓道:“因为,没有人给我下命令。”
“我奉天子之命提督监察院事。”
“我只听天子一人的命令。”
“若想给我下命令,便先选出一位天子再说。”
满殿的雄壮男人,此时都为一个无根之人的气势所摄。大殿里雅雀无声,没人敢反驳他,或批判他。
纵然有人心里想,此时大军汇集,比起来牛贵的三千锦衣番子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也来不及调动天子亲军。可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指着牛贵喊一声“奸宦休走!速来伏诛!”。
牛贵便抱着怀中的五十二皇子,施施然走出了大殿。
望着他的背影,襄王、代王和赵王都情不自禁地想:我若为帝,定要此人效忠!
而人群中,跟在赵烺身侧的霍决,从始到终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牛贵。
他所受到的震撼,尤甚过大殿中的任何人!
他曾对小安放言说要做牛贵。可直至今日,他才真正见识了牛贵的可畏。
这决不是马迎春之流能比的。
这是,站在了权势顶端,智计权谋、果敢勇气都可睥睨世人,能够以自己的手搅动最上层风云变幻的人!
纵不是男人,却能令满殿男人失声、震颤。
这就是,权阉。
霍决感到胸腔里那颗冰冷的心,熊熊地燃烧起来。此时此刻,他看到了路。
他想走的这条路,注定鲜血染道,注定尸骨累累,可那路的尽头,散发着权力的芬芳。
如此诱人。
大殿之中安静了片刻,在众人的怔愣中,襄王忽地走上前去,俯身将玉玺小心抱了起来。
代王、赵王回过神来,都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代王更是喝了一声:“襄王兄!你做甚!”
襄王恍若未闻,捧着玉玺一步步向前,踏上丹陛玉阶,郑重地将代表着天子之权的传国玉玺放在了御案之上。而后转过身来,高高地站在那里,抬起双手,虚虚地向下按了按。
按下了本来就不存在的噪声。
姜终究还是老的辣。
襄王往那里一站,便站在了主导的位子上。
“各位王弟,阁老,诸君。”襄王朗声道,“我等今日至此,原是为正国本、扶社稷。如今,幸五十二弟深明大义,退位让嫡。但乱国贼子张忠虽已伏诛,还有三贼在逃。先帝大行之因亦未查明。此一桩桩、一件件,都迫如燃眉。孤身为嫡长,责无旁贷,义不容辞,只得先担起这主事之责。”
“陈阁老,速发动五城兵马司,缉拿三贼。”
“常指挥使,收编禁卫,接手宫城防务。”
“王弟们,稍安勿躁,待牛都督安置了五十二弟,我们再与他会晤,一同查明父皇仙去的原因。”
湖广都指挥使常喜大声领命。
阁老们略犹豫一下,以首辅陈阁老为首,都叉手:“遵襄王命。”
赵王冷眼看着。代王气得脸黑得像锅底!
襄王实在身份上占着很大的一个便宜——自先太子薨逝,潞王带着一众兄弟作死后,嫡出的皇子就只剩下襄王和代王两个了。
比起刚过而立之年的代王,襄王足足长了近二十岁。
他自称一声“嫡长”,实在无懈可击。
赵烺和霍决看着丹陛玉阶上那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