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又上台阶,到内室的窗户外:“蕙娘,她们现在还不让我进去看你,等收拾完了,我就进去。孩子有母亲和杨妈妈在照顾,你放心休息。”
听了一下,也没有听到温蕙应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她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便去了书房。
温蕙从孩子脱离身体,便陷入了一种大脑放空的状态。稳婆一边给她揉着肚子,一边往外扯胎盘她都没感觉到痛,实是已经麻木了。
又有丫鬟用微烫的毛巾给她擦拭身体,清理得干干净净,再给她换上熏炉上烘烤过的热乎又干燥的干净寝衣。
全程她不需要使力气,闭着眼睛就行。
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的时候,隐隐好像听见了陆睿的声音。他叫她好好休息,温蕙便睡过去了。
只睡得不踏实,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地惊醒了。
帐子放着,床边坐着一个人,竟是温夫人!
温蕙唤了一声:“娘……”
那妇人眸中似有怜悯,握住了她的手。
温蕙定睛一看,哪里是她的亲娘温夫人,分明是她婆婆陆夫人。她们俩一个胖一个瘦,她是什么眼睛,怎么就能看错呢?
陆夫人轻声道:“我就看看你就回去了,睡吧。”
温蕙还虚弱,问:“母亲,孩子呢?”
生完,稳婆抱着过来给她看了一眼,她那时候脑子里都是空的,都不记得自己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陆夫人道:“有奶娘照顾呢,你别担心,放心睡吧。”
丈夫也是叫她放心休息。
温蕙问:“母亲,是个女孩吧?”
陆夫人沉默了一下,温柔地道:“是呢,我们家第一个姑娘,以后一定是个美人。”
温蕙知道,陆家三代单传,肯定是都盼儿子的。哪怕不是单传,世间就没有一个婆家不盼媳妇生儿子的。
若生了女儿,厚道的人家哪怕不会对女孩不好,内心里必定也是会感到失望的。
但温蕙并不觉得生女儿就不好。她自己都是女儿身,为什么要嫌弃女儿不好呢?
倘若她嫁到了普通的人家,她纵然心中这么想也不会说。但她嫁到了陆家,她又不是傻子,她内心里非常明白陆夫人是一个多么与众不同的婆婆。
面对着这婆婆,温蕙有些心里的话,就敢说,就想说。
“我其实……在青州的时候,就觉得可能是女孩。”她道,“青州死了好多女子呢,有些是我从小认识的。我那时候问脉问出来有孕,就总觉得,可能会有个女子投胎到我肚子里来。我就这么觉得。我不敢跟嘉言说,他总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肯定不会信的。”
陆夫人其实也是个非常务实的无神论者。这一点上,陆睿和她一脉相承。
但陆夫人握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那很好,既投到我们家来,这辈子,我们要让她过得平平稳稳,安安顺顺的,好不好?”
温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耳边,陆夫人温柔的声音说:“睡吧,睡吧……”
温蕙这一次终于沉沉地睡过去了。
陆夫人小心地松开了她的手,退出了帐子。
她将产房这里的事都安排好,回到了上房。乔妈妈还在上房里等着呢,她年纪大了,不太能受累,怕自己给大家添乱,只白天过去了两趟看看,便老实在上房等消息。
虽然先回来的丫鬟已经报了喜,得了千金,她还是得问问:“还好吧?”
“好着呢。”陆夫人告诉她详情,“你不知道她多能忍痛。吓人。”
温蕙的忍痛能力超乎了陆夫人的想象。因为是头胎,虽有宫缩,但骨盆开得慢。可等全开了,温蕙咬着牙,稳婆叫怎么呼吸就怎么呼吸,叫怎么用力就怎么用力。
骨头打开后真正的生产过程极其顺利,孩子一下子就滑出来了。稳婆都夸:“没见过这么听话的产妇。”
富贵人家的媳妇,哪个不是娇生娇养的,前面就喊得声嘶力竭的,后面都没力气生了。
“比我那时候强太多了,我只记得我喊得像个疯子似的,还哭。”陆夫人道,“后来还晕过去了。”
“可不是嘛,吓死人了。”乔妈妈回忆道,“你一直喊‘不生了,我不生了’,唉。”
陆夫人坐在榻上,烛光在她脸上跳跃,她怔怔出神。
许久,她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怎么办呢,这孩子……运气没有我好。”
陆夫人一举得男,温蕙却在万众期盼中生了女儿。
乔妈妈强硬地道:“瞎担什么心,这么年轻呢,说不定就三年抱俩!”
陆夫人抬眸,想说话。
乔妈妈难得地严厉了起来:“可闭上嘴!你那套歪门邪论,再不许说了!尤其不许说给你自己的媳妇!”
陆夫人嘴角紧抿。
怎么就是歪门邪论呢,她不服。
陆正的父亲就已经是独子了,那一代的生育情况不清楚。到了陆正这一代,一共两个女人怀过三胎,两胎都是死胎,只陆正一个活下来,运气好,是个带把的。
到陆睿这一代,陆正这一辈子就只让一个女人怀过唯一的一胎。很幸运就是陆夫人。除了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