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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跑上船,等船上的人发现时已经晚了。他跟着出去了两年,大开了眼界。”他道,“只回来后险些被他父亲揍死。”
陆夫人道:“那必须的。”当初陆睿在温家跟着去打猎,她都担惊受怕呢。
温蕙也道:“要是我,叫他生不如死。哼!”
少女时也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如今当了娘,又失去亲人,深知生离死别之苦。想到这等顽劣孩童,竟一跑两年,爹娘该是如何的揪心。没揍死他,都是轻的。
唉,女人们。
尤其是陆夫人和温蕙,说这话的时候还都直直地盯着他。陆睿无奈,保证道:“我肯定不会作这等事的。”
又道:“只梓年兄见识与常人不同,我与他相谈,颇开阔胸臆。”
“行了,知道你喜欢他。”陆夫人道,“改天请来,叫我们见见。”
陆睿笑道:“已说好,他明日就来。”
第二日果然这位林梓年便登门了。
他姓林名华,梓年是他的字。他比陆睿大个七八岁,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眉眼间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勃勃之气,很是年轻的感觉。的确是叫人一看就容易心生喜欢的人。
陆睿有心与他结为通家之好,不仅带他拜见了陆夫人,还领他见了妻女。
林华见着温蕙口称弟妹,两边相互见了礼。待璠璠抱出来,他“哎呀呀”地喜欢得不行,扯住陆睿道:“订给我家,订给我家!我三子只大你女儿两岁!”
吓了温蕙一跳。
陆睿道:“且等你儿子长大了带来我看看再说,若长得丑了,不行。”
林华道:“你便是看我,也知道我儿子丑不了。”
陆睿:“呵。”
温蕙掩袖一笑。
陆睿跟温蕙道:“我们的饭摆在书房那边。”
温蕙道:“好。”
陆睿带林华逛了园子,移步到栖梧山房。院中摆着凉榻,二人便在露天的院子里用了饭,又饮酒畅谈。
林华道:“春闱你准备何时动身?待我表弟回来,大家一道去京城吧。”
陆睿道:“从我们这边走,最迟十二月必须动身了。只我顶多和你们走半路,难得北上,我还要往山东去一趟。”
林华眼睛一亮:“是去你岳家那里?我记得你说过,你岳父舅兄们都是行伍中人,可是要去卫所军堡?”
陆睿道:“正是。”
林华道:“带我去,带我去。一直想见识见识卫军,只不认识什么人。”
两人便说起当今卫军,陆睿谈起他了解到的许多情况,叹:“一朝久立,便有许多积弊,偏众人居于其中,纵知不好不对,也难以对抗。”
就如吃空饷这个事,便是连他岳父温纬、他舅兄温佰都不能免俗。只他们比旁人略节制些罢了。
在青州的时候,他还去了附近的杨家堡,是温蕙大嫂杨氏的娘家。真是不比不知道,温家堡的人看起来只是贫民而已,杨家堡的人看起来直如乞丐。
刘富知道底细,告诉他:“杨百户狠哩,垦出来的肥田都成了他家的。他们堡里跑的人最多,一到检阅就跑来跟咱们堡里借人。回回气得大奶奶骂他,还得大爷劝。”
又说起景顺五十年邓七劫掠那一遭,讲了温夫人的事迹。
林华听说温夫人竟是力战而亡,肃然起敬。又道:“冒犯一句,我适才多看了弟妹一眼,见她身姿颇有些矫健味道,与寻常女子不大一样,莫非……”
温蕙现在虽然谈吐举止已经与从前很不一样,但她自幼习武,那身姿是改不了的。眼睛利的人一扫便能看出来。林华便是个眼利之人。
陆睿笑道:“她家传的功夫,嫁了人也不肯撂下。每日晨起,要先打拳练棍,自律得很。”
林华扇子在手心一拍:“果然!”
他羡慕道:“我年少时就希望能娶个这样的,到时候出去耍,带着她一起。夫妻两个一起走天涯,多么美。”
但终究家里给他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出个门琐琐碎碎的事情极多。他便常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很久不回家。
待回家了,这里那里,东一张西一张的,便能瞥见许多她作的诗。
都是闺怨。
陆睿失笑,道:“你死心吧。我与她们说起你小时候出海,我家这个说,若我敢这样,落到她手里,叫我生不如死。我跟你说,女人家,你别指望了。”
“哎,连弟妹都这样吗?”林华颇失望,摇头叹息,“算了算了,不说女子了。”
“说起邓七,他这几年不怎么亲自露面了,他的干儿子们死了两个,倒有一个新认的很厉害,这两年名声响了起来,叫作冷山……”
两个人从卫军聊到海防、海盗、海贸。林华学问不出色,见识却是陆睿的同窗、朋友中最广的。二人已经在来江州的路上聊了一路了,到现在还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林华干脆就不走了,留在了栖梧山房,两个人抵足同眠。
就这样,同食同睡了好几日。
直到赵家的公子也从原籍回来江州,林华终于被他姑祖母赵老夫人使人来喊回去,温蕙看陆睿的眼神都有点不对。
陆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