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里只想吃冷淘喝冰饮子,还不能让璠璠发现,要不然璠璠也想喝,会闹肚子。
至于他和她之间的那一点涟漪,一个字都没有提。
陆睿道:“我看堡中已经有了不少孩子?”
从军堡大门到温家大门,陆睿便看到许多女人背上都背着小娃娃了。
元兴元年五月,配了一批山西犯妇过来,到现在第一批的娃娃已经周岁了。
提起这个温柏就高兴。因他们做百户的,人丁实在很重要。
他道:“刚又从京城配过来一批,我手快,先抢了几个就拉回来了。”
他说“一批”,就不会是零星几个。陆睿下意识问:“从京城?”
温柏道:“是,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听说京城现在可乱呢。”
陆睿和林梓年面面相觑,他们的确不知道。因京城的消息,他们前脚才从江州出发,后脚才有消息抵达江州。
温柏道:“我们山东的都指挥使叫监察院枷走了。说是当初从兵部要钱粮的事里面有猫腻。我们一人才分了四十两,听说他和兵部的人吞了老多。”
陆睿微怔。
因为前年舅兄们十分厚道地给温蕙补了嫁妆,压箱银子便有一千两。
但这个事不好开口问。陆睿便带过去了,细问京城的事。但温柏所知也有限,只道:“反正没有公告说要停春闱。”
陆睿和林梓年商议了一下,决定缩短在青州停留的时间,提前往京城去看看。
林梓年虽然是个世家子,却和温家兄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他是个能把袍子下摆别在腰间,踩着椅子跟他们划“五魁首”、“六六六”的人。
陆睿只能扶额。
温家兄弟却极喜欢他,他想看卫军看军堡,便带他到处看。
因他想看,温柏还召集了全堡的兵丁演武给他看,比应付上官检阅还认真。林梓年也十分开心。
只陆睿的问题特别多,多到让温柏招架不住。很多问题温柏根本也没有答案,只挠头:
“就是这样的。”
“大家都这样。”
“一直都这样。”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到临行,林梓年搂着温柏的膀子道:“我想给我家小子订你家甥女,你这妹夫小气,只不允。你是大舅哥呢,都说山东大舅哥凶猛,快,揍他。”
温柏温松哈哈大笑。
陆睿却问起温杉:“还是没消息?就这么耗着吗?”
温柏道:“再等等,这不才三年吗?再等他两年,再不回来,就给他立个坟。我家二小子过继给他,让他也有香火。”
陆睿点头,和林梓年往京城去了。
一路上每停,便打听消息,所知越来越多。
林梓年与他讨论:“春闱会停吗?”
陆睿道:“不会。”
林梓年道:“主考官都换了三个了。”
得来的消息是,今年当考官的运气十分不好,最初定的主考官落马了,换一个,又被监察院枷走了,再换一个,又……到现在,最终的主考官都还没定下来,情况真是眼花缭乱。
陆睿道:“今上登基三年了,朝臣未曾大换血。终于要换了。今上需要更多属于他的人,他需要更多元兴朝的进士。”
官场的关系繁密而复杂,座师、房师、同年交织成了一张大网。每个人的利益关系都在其间,有时候行为并不全由己心。
在景顺朝结成的这张网对元兴帝来说就是阻力。他现在正致力于将其打破,引入新血。
再乱,他也不会停春闱。
二人终于在小年前赶到了京城。
林梓年以前来过,陆睿还是第一次到京城。
凡第一次到京城的人,都必然会为京城高大巍峨的城墙所震撼。陆睿提着缰绳坐在马上仰头望了许久。
雄壮之感,充塞了胸臆。
直到林梓年唤他,才一提缰绳,往城门去。
真入到城里,繁华反不及余杭。且余杭冬日里亦有绿树红花,京城的冬日就是棕、灰、黑,颇感萧瑟。
但建筑又敦实轩阔,街道宽广,正南正北正东正西的井字形,给人以秩序森然之感。
林家陆家都富庶,在京城都有宅子,也都有族人。二人并行了一段,到了某处终要分开,约好了再聚的时间,各自朝各家的府宅去了。
陆睿一行车马前行,街上迎面来了一队锦衣骑士。两拨人交汇,各自往外带一带马头,互不干扰地交错而过。
只陆睿提着缰绳,忍不住转头看过去。
对方有一人,也转头望过来。
一个是缓带轻裘,风华隽秀。
一个是锦衣怒马,眸光厉利。
这一瞬马身相错,四目相接。
刹那后,交错而过,各自前行。
后来,霍决和陆睿谁也不记得,今日,是他们第一次的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