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
只留了半部没修完的医书给姓常的小学徒。
陆夫人听完,长久无言。
陆睿问母亲:“母亲会告诉她吗?”
陆夫人沉默良久,道:“告诉她能改变什么?除了让你们更离心。”
好不容易,恢复成现在这样了,别再有变数了。
“我只望你,”她道,“莫再让她伤心。”
女人的心伤透了,终有一日,将再难挽回。
陆夫人最明白的。
陆睿的目光投在桌案上。
许久,他道:“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乎。”
“但我,以后不会纳妾,不会置通房,不再碰别的女子。”
“不会再让她难过了。”
陆夫人嘲讽一笑:“这些话,说与我做什么,去与她说呀。”
陆睿道:“再等等。”
“等我归来,给她凤冠霞帔,诰命加身。”他说,“再说与她知。”
这话,他在床笫间也说给了温蕙。
“你等我。”他吻着她,“今次,定给你凤冠霞帔,诰命加身。”
温蕙淡淡一笑,道:“好呀。”
陆睿听着,总觉得,她没有那么强的期待。
从前她明明,最喜欢他有学问的样子。
温蕙闭上眼,似有似无地,好像听到了陆睿的叹息。
陆睿去了京城。
陆家在开封府已经安顿下来,与人往来交际,一切步入正轨。
只十月底,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陆正来到正厅,见到那人,面色便变了:“赵大人?”
那人笑吟吟地道:“中明,数年不见,你气色甚好。”
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江州的赵府台。
赵家亦是大族,赵府台名胜时,在家中行九。
他的二兄,叫作赵卫艰。
陆正目含警惕,道:“赵大人不是应该在顺德府吗?如何到这里来了?”
赵胜时微笑:“自然是有要事来见中明。”
陆正问:“未知何事?”
“还是当年堤坝之事,”赵胜时含笑,“想向中明讨一物。”
陆正大怒,道:“我已经给了你三万两银子了结了此事!谢谷丰已经剥皮实草!连牛贵都已经死了!你还待怎样!”
被他怒目瞪着,赵胜时却只微微一笑。
……
“夫人,老爷来……”
丫鬟的话还没说完,陆正已经脚步匆匆地进来:“出去,都出去!”
陆夫人惊诧抬头,却见陆正脸色阴沉得如乌云一样。
婢女们都退下了,房中只留了他们夫妇二人。
陆正犹自站在门口,喊:“都到外面去!”
婢女们便退到了正房外面。陆正关上了两重槅扇门。
陆夫人皱眉:“出什么事了?”
陆正这形态,陆夫人只能猜是官场上出了事。
陆正却不说话,背着手,在房中快步地踱来踱去。这么多年,陆夫人都没见到他脸色阴沉成这样过。
陆夫人沉住气,也不催促,只看着他。
陆正走到圆桌前,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咚灌下,咬牙道:“夫人,我家祸事将至!”
陆夫人凝眸:“你说!”
……
……
“所以,江州堤坝一事,你拿了一万两银子?”陆夫人听完,只气得胸口怒火翻涌,咬牙问,“一万两银子,买剥皮实草,值吗?”
当今皇帝严打贪腐,监察院拿下的贪官,动辄剥皮实草。百姓拍手称道,官员们却都胆战心惊。
做官的,哪有手上真正干净的?只要监察院查你,定能查出问题来。
一万两,可以剥皮实草了。
陆正强辩道:“岂是我想不拿就不拿的!”
一地官场时间久了,便抱团成铁板一块,同贪渎,共进退。
没人能独善其身,这等事你想抽身事外,旁人还怕你告密,踩着众人上位。自然有的是办法拉你下水,让你再也洗不白。
陆夫人忍住怒火,问:“那后来呢?怎地你没事?”
陆正神情颓然,道:“江州溃堤的消息一出来,我就知道不好,立即派人去联络赵胜时和谢谷丰等人。他们亦派出人来联络我……”
这个事,必得有个人出来扛鼎。
一群有背景的世家子中,只有一个耕读出身的。连谢谷丰自己都知道,只能是他。
那些日子负责联络的人跑断了腿,众人达成了协议。
“谢谷丰把这个事扛起来,我们保他妻子儿女。”陆正道,“为了平这个事,我拿出来三万两。”
陆夫人更怒:“怎地成了三万两?”
“因当时吞下去的银子得拿出来补亏空让牛贵能交差。”陆正苦笑,“牛贵那里疏通尤其花钱。他拿的,比我们吞得还多。他胃口太大了。”
怪不得在余杭得知牛贵倒了,他骂了个痛快。
陆夫人只觉得许久没疼过的额头,血管又突突的!
她做了个深呼吸,问:“既然已经拿出了银子平息了此事,怎地又有祸事?”
陆正恨道:“因我万料不到,谢谷丰……竟留了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