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你先放手。有话慢慢说。”
陆正把自己的袖子从陆夫人手中扯出来,对杨妈妈道:“她病了,你好好照顾她。不许她出上房!”
杨妈妈骇然。
这是……要软禁了夫人啊!
陆正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传来他的声音:“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守在门外。夫人病了,除了杨家的,上房不许有人进出!谁敢放夫人出来让夫人病情加重,提脚卖了你们全家!”
杨妈妈不由自主地抱紧了陆夫人。
陆夫人捂住脸,伏在了地上。
太傻了,太傻了!
怎么就信了她的话,让她去冒险。
明明,该坚持将她和璠璠送走避祸。
明明,该去勇敢地承担。
那么粗陋的计策,明明白白的有去无回,为什么,就答应了她呢?
陆夫人捂住脸。
因为……终究还是不想死啊。
终究还是想保全性命和富贵。
霍决……阉人……
蕙娘现在,在什么样的地狱里?正遭受着什么样折磨屈辱?
而这一切,是她这当婆母的,亲手把她推去的。
心里无数次咒骂鄙弃陆正陆中明,可是自己,这样的自己,究竟又比陆中明高尚到哪里去呢!
陆夫人捂住脸。
泪水自指缝间溢出,哭也哭不出声。
陆正去了前面,唤了陆续。
家里这种大事,主人不可能亲力亲为,必得有亲信的心腹参与。
知道温蕙之事的,内院是杨妈妈,外院便是陆续,陆总管的长子,银线的大伯哥。
“尽快发讣闻,争取二月就下葬。”陆正道,“立刻派人去给温家送信。”
陆续诧异道:“要给温家送信吗?”不是假死吗?
陆正道:“必须送,要大张旗鼓地送!”
陆正想起来,监察院监察左使念安,穿着华丽的飞鱼服坐在上首,把玩着一柄匕首,神情懒洋洋的,仿佛在邻家闲话一般。
【大张旗鼓地去青州报丧。】他含着笑说,【让青州跟温家堡有关系的人家都知道,远嫁到余杭陆氏的温家姑娘……香消玉殒了。】
【如此,江州堤坝贪渎案,再不会有你的名字。】
【陆大人,我们都督,盼你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哪。】
让他从江州这个破事里脱身,以后再不用提心吊胆——这是,来自监察院都督霍决的承诺。
为了这个承诺,牺牲小小一个温氏又如何。
虞氏真是想不开,一个媳妇没了,再娶一个就是了。
“可要是温家人来了,要观遗容怎么办?”陆续问。
“啊,对!”陆正道,“那不要太快,咱们这边先发讣闻,稍晚几日,再往青州去。在他们赶来之前先抢着把灵柩送回余杭去,他总不能追到余杭去……”
陆续问:“那公子那里……”
“他要春闱呢。”陆正道,“等四月,殿试结束放榜,再与他知道。”
陆续想了想,又道:“家里日常来请脉的常大夫,是公子的好友。只怕将来公子会问他,恐穿帮。”
陆正赞道:“亏你想的周到,不愧是你爹的儿子。唉,我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这个你想想该怎么办。回头再来回我。另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一定要做得真,不要露了破绽。”
陆续应了,退下了。
从这日起,开封府陆同知家的夫人便病倒了。
紧跟着,陆家发了讣闻,早先到外面养病的陆少夫人竟过身了。
夫人们不免纷纷议论。
“听说陆夫人便是因为得了噩耗才病倒的。”
“她们婆媳处得好,养得跟闺女似的,肯定伤心。”
“唉,我要是有这么贴心的媳妇,我也得伤心哪。”
说完这个,又说陆睿。
“年纪轻轻的成了鳏夫,家里还有女儿要教养,这得续一房吧。”
“肯定得续,等着春闱吧,若中了,还能续一房更好的。”
“倒也是。话说,我娘家侄女是很不错的,今年正十五……”
“你侄女也太小了,我外甥女今年十七,前头订的那个突然生病没了,正在重新说,正正好。”
……
小安亲笔写了给霍决的回复,放飞了信鸽。
看了看名单上的人。
赵县令啊,先放着。先别打草惊蛇,等他哥哥收拾了赵卫艰老小子,再来收拾这个小的。
至于赵胜时呢……小安搓搓下巴,虽然现在也是不能马上就动,但是……
“走,去顺德府。”安左使道,“有道是贼不走空,咱们监察院出趟门,哪能空手回去呢。”
去敲个竹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