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望。
可现在看着,那盯着他的眸子,含着微微的怒,依然是当年那个人嘛。
挺好。
“我们兄弟做事,一贯都是这样的风格的。要做的事太多,实没必要兜圈子浪费时间精力。”小安道,“所以,我刚才说的,嫂嫂说是吗?”
温蕙转过头去,只给他一个侧脸。
小安道:“也算是,跟从前告个别,也行。只我希望嫂嫂,自此以后,心里能有我哥哥,别再装着旁的什么人。”
温蕙忍无可忍,转头道:“我敬你是叔叔,不表示你可以肆无忌惮。你既唤我一声嫂嫂,便当知我将是四哥的妻子。没听过只敬兄长不敬嫂嫂的。谁家也没这样的规矩。”
小安站起来,一揖到底:“是弟弟不对,嫂嫂尽管骂弟弟就是。”
他直起身来,长身玉立,一张常常嬉笑怒骂的俊脸竟肃然了起来。
“我做弟弟的,自然是得敬嫂嫂的,只是,人有远近亲疏。当年虽与嫂嫂有一面之缘,亦记着嫂嫂说过的话。可,这些年,带着我血里火里趟过来,带着我一路走到今天,有今日之权势地位的,是我哥哥。”
“我哥哥如今的地位,是用命挣出来的。他今日的权势,嫂嫂须得明白,说难听点,我们兄弟,人鬼避忌,便是王孙公子也无人敢惹的。”
“这般权势,从来不是为了成全别人委屈自己的,我早便跟哥哥说,既放不下嫂嫂,我有一百种法子将嫂嫂弄来,送到哥哥身边的。”
“可我哥哥说什么呢?他对我说了四个‘不许’。”
小安伸出四根手指头,一根一根地压下去。
“不许动她。”
“不许碰她。”
“不许伤她。”
小安把最后一根手指也压下去。
“不许让她知道,我一直在看着她。”
“我是什么样的人呢?我也不怕嫂嫂知道。”小安道,“我念安,从来都不是好人的。我这等出身的人,若不踩着旁人的尸骨,怎能爬得上来。”
“可哥哥说不许,那便是不许,便是我,也不敢动嫂嫂一根头发丝。”
“我只能看着哥哥远远看着你。”他道,“嫂嫂若是我,便会明白我为什么生气。”
温蕙默默听完,抬眸凝视他许久。
“你在我这里唱白脸,说到底,”她明察秋毫,“还是为了给他说好话。”
小安也不矫情,坦然承认:“那当然,不然我说我哥坏话?”
温蕙道:“坐吧。”
小安复又坐下,向温蕙低头赔罪:“嫂嫂既看穿了我,还请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温蕙平静道,“只以后是一家人,叔叔还请别拿这些话术来对我。我不是个聪明的人,没有你们兄弟这般多的心眼。次数多了,容易伤。”
小安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说自己不是聪明的人,可小安觉得,她也绝不是不聪明的人。
他再次低头:“嫂嫂说的是,都是我自作聪明。我回头就去哥哥那里领罚去。”
温蕙不置可否。她停了片刻,问:“陆府里的眼线,以前是盯着我的吗?”
“是。”小安道,“每个月让她汇报一次。哥哥看嫂嫂日子美满,便放心了。”
温蕙出神了一会儿,看了眼小安:“我记得你当年就是个好管闲事的人。”
小安一笑。
模样十分风流动人,宛然一个倜傥公子。却和霍决一样,都是身体残缺之人。
温蕙又道:“康顺看着人憨憨的,也和你一样,跑到我这里一通说。”
小安道:“嫂嫂还说自己不聪明?”
温蕙道:“我不喜欢跟人用心眼子,觉得心累。既是一家人,有话还是直接说的痛快。”
“是。”小安乖巧,“我以后不跟嫂嫂耍这小聪明。”
“霍家没有旁的人了,知道四哥身边有你们这样的兄弟,我替他欢喜的。”温蕙道,“叔叔们的心情,我能明白。也请叔叔们不要多虑,我既然答应了四哥嫁给他,便不会瞻前顾后,首尾两端。做人,总该是言而有信的。”
小安正要说话,目光忽然投向门口。
温蕙转头看去,霍决站在那里。
霍决进门便听到了温蕙的话。
温蕙说,会跟他好好过日子。
因为,做人,得言而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