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们的脚步走。
银线看到了十里红妆。
“乐安宁氏和余杭陆氏啊。”有读书人模样的人捋着胡须赞叹,“看看,这就叫作门当户对。”
银线看到了骑着高头骏马的公子。
他穿着红衣那么好看,一如温蕙所爱。
她的姑爷啊,今天要作别人的新郎。
等队伍过去,人们散去,几个月以来,憋在银线胸口,一直支撑着她的那一口气,终于泄了。
银线嚎啕大哭。
哭了许久,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她爬起来,紧了紧身后的绳子。
“走吧。”她自言自语,“娘给你,找个义庄……”
该把孩子埋了。
该结束了。
人若还活着,哪怕还有一口气,都还有希望。
可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执着于死去的人,原来一点意义都没有。
活着的人只会往前走。
这场梦醒了。
陆睿如今,已经不是翰林编修。
得知他要娶亲,皇帝凑了个趣,给他升了修撰。
修撰其实也不过就是从六品,官卑职小。
但翰林院是个特殊的机构,翰林院里的这些人,可以统称翰林。年轻的翰林们,位卑职小,却在天子身边参赞机要。
同样都是翰林,一个翰林和另一个翰林能起的作用的大小却可能天差地别,其中,全看帝心帝宠。
余杭陆氏与乐安宁氏的联姻,被很多人看好,被认为是小陆探花最优的选择。
小陆探花的父亲在外为官,母亲身体不好,这场婚礼由他的族伯父陆侍郎主持,宾客盈门,热热闹闹。
在这场热闹中,陆睿坐在厢房里,听平舟回禀。
“附近的街上都找了,实没有找到。”平舟道。
“知道了。”陆睿道,“别惊动别人,慢慢找。”
还要找?
平舟犹豫了一下,道:“会不会是翰林看错了?”
“我不会看错。”陆睿道,“我看见她了。”
“可是,”平舟道,“麦子说,续管事一来就跟他说通嫂子在家带孩子……”
陆睿抬起眼:“一来就说了?”
平舟把刘麦说的陆续的话复述了。
“知道了。”陆睿道,“等陆续回去了,你们再慢慢找。嘱咐稻子麦子,别惊动陆续。”
陆续是什么人,家中的管事而已。
翰林竟用了“惊动”二字。
平舟把头垂得更低:“是。”
宁菲菲沐浴过,换了大红的寝衣,等着她的夫君。
直到此刻,还在回想先前挑起盖头的那一幕。当遮住了视线的红色被挑开了之后,看到的是那如玉一样的公子。
这公子,是她的夫君了。
宁菲菲痴痴地笑。
终于那夫君来了,丫鬟仆妇都退下。
夫君沐浴后,也穿着大红的寝衣,站在了她面前。
宁菲菲羞涩地起身。
夫君问:“今年多大了?”
宁菲菲道:“就快十六了。”
夫君道:“那就是十五。”
宁菲菲紧张忐忑。
她已经受过了婚前的教导,知道今夜要做些什么。
只现在该怎么办呢,是他先脱她的衣裳,还是她该先去脱他的衣裳?
宁菲菲为着谁该先动手的事苦恼着。
暗暗想,他是男子,又成过亲,怎地只干看着她,不动手呢?
她羞涩地垂着头,许久,忽然听她的夫君轻轻地道:“十五……原来这样小。”
宁菲菲的婚事令人艳羡,神仙夫君,过了门就有诰命。和她身世、年龄都相仿的几个女孩子,如今在宫中,从贵人开始,苦苦熬着,要熬一辈子。
宁菲菲的坚持,给自己挣出了另一个人生。
如今回想,既后怕,又庆幸。
新婚后几日,母亲过来陆家,道:“你祖母让我来接你,要带你进宫。”
宁菲菲惊讶,因她的丈夫如今只是从六品,她虽有诰命,级别远不到可以进宫谢恩面见皇后的地步。
母亲掩着口笑:“谁不想看看小陆探花的妻子呢。正宫也好奇呢。”
宁五夫人的话里带着得意。
宁菲菲也抿嘴笑了,又娇羞,又开心。
一看就是夫妻相谐,过得好。
宁菲菲随着宁家老夫人一起进了趟宫。
皇后只比她大一点。她命好,别人要从低级嫔妃开始熬着,她直接做了皇后。
皇后的姐姐李家大娘在一旁作陪。她是个天下有名的才女,宁菲菲与她交谈几句,就被折服了。
临走,皇后赐下了赏赐,宁氏祖孙俩谢恩。
待她们走了,皇后看向姐姐:“如何。”
李大小姐点评了四个字。
“少女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