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道:“翰林实疼爱大姑娘呢,你也要对大姑娘好一些。”
宁菲菲点头:“嗯!”
只她嗯完,不知不觉说了一句:“大姑娘生得真好看。”
还记得成亲第二日认亲,陆璠来给她磕头,喊了声“母亲”,一抬头,那眸子琉璃似的,小人儿玉雕似的。谁见了能不喜欢?
“有那样的爹,怎能不好看。”妈妈掩口笑,“以后你生的,也好看。”
宁菲菲却顿了顿,忽然道:“前头的夫人,应该是个美人。”
因陆璠虽生得十分像陆睿,却也有不像陆睿的地方。她不像陆睿的地方,也生得美。
妈妈不以为然:“门户那样低了,若不生得美,怎好意思嫁到陆家去。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谪仙似的,不是什么人都能配的。”
宁菲菲点点头。
晚上陆睿按时回房。
他如今既无侍妾,也无通房,只有一个新婚妻子,自然是要宿在正妻的上房才是正理。
宁菲菲依偎在他怀里入睡,睡得格外香甜。
新婚的生活宁静甜美,过了几日,宁菲菲试着跟陆睿提起陆璠的教养之事:“夫君公务繁累,大姑娘读书的事,不如交给妾吧。”
作为继母,她想担起对继女的教养之责。
陆睿道:“我好歹是个探花,教人读书,你难道能强过我?”
宁菲菲觉得事情不是这么论的,可这话的确反驳不了。她的才学比家中姐妹们好一些,出过诗集,但又没法跟李大娘李十娘那样的去比。
前些日子入宫,跟李大娘交谈了几句,她就吓得住口了。
陆睿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别操心了,忙好家里的事就行了,没事回去看看岳母,反正离得近,不需特意跟我说,想去便去就是了。”
宁菲菲的心一下子热起来。
谁家能这么自由啊,便是上头没有婆婆,回娘家也该禀过夫君,经夫君同意才是。
她甜甜地笑了:“嗯!”
果然隔了几天便又回了娘家。
宁五夫人“哟”了一声,还有点担心:“回这么勤,姑爷不说什么吗?我原说过几天过去看你呢,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宁菲菲道:“夫君说,我想什么时候回都行,不必特意跟他请示。”
宁五夫人心里这个满意!
若女婿有打分制度,这个女婿,得打满分。
又到了休沐日,陆睿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带陆璠读书,摸了摸她的头道:“今天爹爹和夫人一起用饭,明日再陪璠璠一起用饭。”
璠璠道:“好。”
夏青家的在一旁,抬眼飞快地睃了陆睿一眼,又垂下眸去。
陆睿看了她一眼,对璠璠说:“这些书,都归到原位去,你知道在哪里吗?”
璠璠说了句“知道”,叫丫鬟们捧着书去外面书架上放书。
夏青家的跟着起身,陆睿喊了一声“夏青家的”,夏青家的又转身停下。
屋中没了旁人,陆睿问:“刚才想说什么?”
夏青家的只垂下头。
陆睿温声道:“你是母亲和蕙娘一起选出来的人,璠璠以后都要托给你,只管说。”
夏青家的这才道:“为大姑娘计,实该让她与新夫人多亲近亲近。”
陆睿沉默不语。
夏青家的道:“内宅里男人顾不了那么细,还是当家主母说话管用。”
陆睿道:“雾笙在书房,有事吩咐他,让他去外院找平舟或者霁雨。有什么不满意的,额外需要的,单独去办,都从外院走账。我给璠璠单立一笔,不走内院的帐目。”
夏青家的心里叹一声:“知道翰林疼大姑娘,只她到底是女儿家,有许多女儿家要学的东西,还得靠夫人。”
陆睿只沉默。
夏青家的道:“将来到了年纪,带着出门走动,宣扬名声,说亲相看,样样都是要母亲来的。”
陆睿道:“知道了。”
言尽于此,夏青家的退下了。
陆睿在房中坐了一会儿,起身往上房去。
在朝堂上,要应付皇帝,上官,同僚。
在家里,要照顾好女儿,应付好妻子。
一个人就得有很多面,每一面都得做好,面面俱到才行。
上房的次间里,却堆满了各色的衣裳料子。
“夫君。”宁菲菲笑着唤他。
陆睿过去:“在做什么?”
“在挑裁夏装的料子。”宁菲菲拿起一块大红尺头,“夫君你看,这个给你裁件对襟可好?”
江南士族讲究清雅恬淡,京城却崇尚富贵靡丽,审美上颇有差距。
那块料子大红色,工艺繁杂,十分的华丽。
陆睿的目光,被那红色吸引住。
他伸手摩挲了许久,抬头道:“多给我裁几件,我喜欢穿红色。”
他说完,房中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为什么所有人都盯着他看?
为什么没有人说话?
为什么新婚妻子目光中带着震惊?
陆睿缓缓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摸到了一手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