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开包袱之前,绫枳凑到了我身边,双手挽住了我的胳膊。
而我三哥拿着包袱向后退了三步。
我皮笑肉不笑了一下,瞧瞧三哥,又瞧了瞧身边的绫枳:“你们干嘛啊,这是?弄得人怪紧张的。”
“其实,你也可以不看,我说给你听就是了。”三哥抓着包袱,有一点犹豫,“只是不见,我怕你不会甘心。”
“到底是什么啊?我都要被你们急死了,我说跟着你们,你们又不让我去,现在拿上来,又不想给我看,什么东西?会把我吓死吗?!快点打开啊!”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包袱打开,我会遇到一件大事,很大的事。
绫枳是闺中的女孩儿,见过的事情少,她若害怕也许还正常,但是我三哥……军中行走,上阵杀敌,什么没见过呢?
现在他的目色凝重,显然是看过这个东西了。
三哥点了点头:“那你做好了准备,一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也别紧张,我们一起来处理。”
我见他郑重,更知道此物非同小可,依言定了定心神,才向着三哥点头。
包袱被缓缓打开……
月色,中天,一片云彩也没有来遮挡,好像受到了金乌的驱使,不要在此时此刻来打扰它,它要将自己最大的光亮赋予当下的人间,不落一处黑暗。
林家主母娘家世代皇商,经营绸缎,家中所用,即使这样一个普通的包袱皮,依旧华丽贵重,全不似市面之货。
墨色弹绫暗纹凹凸,在月色下仍然灼灼。现在它被打开了,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属实看不清……它里面包裹的东西已经缩冻成了一团,白乎乎的。
“这是什么……”我问一边的绫枳。
有骤然落下的泪痕,在绫枳秀美倔强的小脸上。
“孩子。”绫枳答道,“这是一个孩子……月梅姨姨的孩子。”
我惊在当场,张开的嘴巴久久不能合上。顾不得忌讳惧怕,也顾不得夜深枭鸣,我上前两步,俯身下来,去瞧包袱中露出的——婴孩。
饶是提前做好了准备,饶是绫枳紧紧搀扶着我,三哥半挡着我,我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果然的,夜色之下,这个人形已成,面色惨白,双目紧闭,隐约可见周身血迹的,正是一个并未足月婴孩,躺在墨色的弹绫之中,冰凌白霜落在他蜷缩在一起小小的手脚上,充满了孤寂与冰冷。
大概是因为腹中有子,知珍爱珍惜如何,当我看到这个小小的孩子孤单单躺在地上的时候,心被揪得生疼起来。
“微微。”三哥看到我脸色不对,忙来扶我。
“没事。”我止住三哥想要挡在我面,阻挡我视线的意图,“我没事。”
三哥点了点头:“本来不想让你看到,但是有个东西还需要你辨认一下。”
“什么东西?”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是止不住落泪。
伸手从婴孩的口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针状物,三哥举到我面前:“你看看这个东西,可认得?”
拿在月光之下,我不看则以,一看便知,这从婴孩口中取出之物,色泽盈粉,被月光一打,虽不明显却也不难看出,这正是一枚断齿,一枚梳子的断齿,凤头芙蓉梳的断齿!!
我觉得头疼,疼得整个脊椎,脖颈,直到头顶都变得僵硬异常。
“等我。”三哥看到了我的表情,又向着绫枳道。
绫枳点了点头。
三哥拎起“包袱”翻身进入冰室,不过片刻又跳了出来:“走吧,这里不宜久留,咱们回房去说。”
月夜静谧,可我们三个人的心绪已乱成麻团。
坐在灯下半晌,一个人一句话都没有……只由着烛火晃晃,炭笼里雪花炭点点噼啪爆响。
将一杯暖热的茶放到我手中,三哥又为绫枳也斟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绫枳站了起来:“谢谢三公子,今日有劳三公子同绫枳走上这一趟。”
三哥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瞧着我。
“绫枳,你说……这孩子是,是林近的?”好久了,我还是觉得说话困难。
“是,是月梅姨的孩子,他口中那枚断齿也是月梅姨亲手放进去的。”绫枳以手扶着桌面,头上都是热汗,“月梅姨把孩子交给我的时候,我已经看不清她身上有多少血,孩子身上有多少血,只知道我抱过那孩子之后,手上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净……我擦不干净,我用了我的衣裙,用了冰室里苫盖瓜果的冷布,可我还是擦不不干净……”
好像陷入了一个无限痛苦的回忆里,绫枳脸色青白得犹如月缎。
“你坐下慢慢说。”三哥的眼中有些许无奈,也有些许温和。
“那时,孩子还在吗?”我在长安时不曾听得林近有孕,当然也就不曾听得林近产子。
绫枳摇了摇头:“不在了,他一动也不动,月梅姨抱着他,呼唤了好久,可是他没了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全没听说?”我不能想象当时的情景,想便会觉得头疼难耐。
“是那个畜生,是蒙长轼!”说出这个名字,绫枳走到我面前跪了下来,“是他害死了月梅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