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中天,郁苍山顶漂浮着五颜六色的彩光,那是几个师兄们各自修炼术法所发出的光,左清韧拿着装了白骨精的纳灵袋走到桐君的住处。 “师父。” 桐君的声音从木屋里面传来,无喜无悲,“进来吧。” 柔和的灯光下,桐君正提笔写着什么,她侍立一旁,站得脚都困了,桐君才搁下毛笔,抬眼看她,“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以后进来了,我若没空理你,你随意找个地方坐下便是。” 左清韧松了口气,还以为师父在故意罚她呢。 “不过......”桐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刚刚却是故意要罚一罚你。” 左清韧心里一慌,头低了下去。 “你可知为何?” “大......大概是弟子做错了什么吧。” 桐君叹息一声,“我和你叔祖识于微时,千年前我们先后迈入化神。当年,我曾邀请他长居静池,但......他拒绝了我。” 左清韧毫不意外,但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和她说这些? “我与他都是不喜纷争的性子,因此格外合得来。千年相伴,我时时将他留在杏林,他虽然没答应我长居,但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与我下棋论道,品茶谈心。” 左清韧心更慌了,难道是我打扰了你们? “三百多年前,你的姑母奕欣出世,你祖父特意求了他,希望他能收你姑母为徒弟。” 左清韧眨眼看他,桐君接着说道:“他没有答应,但从此之后,却对你姑母多加照拂,时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左清韧想起姑母之前做的事,有些惭愧,不敢看桐君。 “七年前,你出世,他高兴得连夜拿了好几瓶酒来找我,同我说自己终于等到了一个好徒弟。”桐君凝视着自己的小弟子,“他明明不喜欢泽辛族的喧闹,可是,为了部族的繁盛,还是选择了留在那儿;他明明不耐烦教导后辈,可是却又心软照拂;他明明想收你为弟子,可是却又因为你母亲......” 后面的话,桐君没有说下去,大概是因为不好语人是非,不过,她心里很明白,师父隐去的究竟是什么。 “你姑母,虽只是心软照拂,不过到底是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的,本以为结丹了,以后说不定会越走越远,哪想到后来出了事。” 左清韧的头又低了下去,那样的事着实不光彩,况且,于叔祖而言,亲自教导的孩子竟然......叔祖应该很伤心吧? “那件事之后,你叔祖一直在反思自己,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教得不好,才导致你姑母行差踏错......现在,又到了你......” “清,澄也,净也;韧,柔也,坚也。霁珩,自你出生起,便风波不断,这些年,他为了护你,着实费了不少心力,有些是你知道的,有些是你未知的......” “为师不知道你在泽辛族究竟遭遇了什么,但为师想告诉你,你的叔祖,含璃真人,他从来都是护着你的。小心翼翼地护着。” 霁珩心上一紧,喉头有些哽咽,扑通一声跪下,“师父,徒儿知错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汝之成长,除了父母之外,亦受亲长呵护,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应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才是!” 霁珩说道:“师父,徒儿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起来吧,你的错为师已经罚了,希望你记住,以后你不仅仅是泽辛霁珩,更是清韧,左清韧。” 左清韧点头,“弟子明白了,师父。” 桐君扶起弟子,“你的事说完了,那就说说你那位‘好友’的事吧。” 左清韧有些紧张,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桐君拍拍她的头,“论理,我虽是你的师父,但也不应事事过问,只是那位与我颇有渊源,之前你叔祖亦与我说过的。” 左清韧这才放下心来,将纳灵袋交了出去,桐君当即将白骨精放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白骨精刚刚站定,就见一个年轻的绿衣道人站在自己面前,不假思索,低身见礼,“余窈,见过高祖。” 左清韧惊讶地看过去,原来她是师父的后辈。 “当今蜀国君主——余宽,是你什么人?” “是我皇兄。” 桐君点了点头,对左清韧说道:“为师有些话要和她说,暂将她留在这儿,你先回去吧。” “是,师父。” 左清韧留了个多多保重的眼神给白骨精,飞快地退走了。 ...... 一夜好眠,天蒙蒙亮的时候,左清韧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今天是她正式拜师后的第一天,她一定要给师父一个好印象。 简单洗漱过后,她看着桌面上放着的浅绿外袍出神。 泽辛族尚紫,从小到大,她只有紫色的衣服。 杏林尚绿,听说是取自草木繁盛苍郁之色。 从今天开始,她真正褪下了从前的浅紫仪服,换上另一种颜色的衣服了。这是绿色,代表着生命和希望,不知道以后的每一天,她的生活是不是都能如这颜色所代表的含义一般,充满着希望和美好呢? “砰砰砰——”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小阿韧,你起了没有?再不起就晚了!” 这声音怎么听着如此欠揍?左清韧应了一声,急忙穿好衣服,一拉开门就看到了九师兄晋樾不耐烦的样子,“怎么这么磨蹭?其他师兄都走了,我带你去膳房。” 说完,拉着她的袖子朝下山的方向走。 左清韧有些迷糊,“九师兄,现在也就卯时二刻左右,你们都起得这么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