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六岁女子大多都定了亲,偏野乡下更是嫁得早。
表妹选夫婿好像也不奇怪。
薛如意毫不避讳的点头:“嗯,选赘婿。”
“赘婿?”王晏之重复。
林文远面色白了两分,车内气氛古怪,一直到桃源村入口都只有薛如意兄妹二人在讨论花名册。
薛家人实在太不含蓄了。
马车停在薛家门口,薛如意先跳下马车,薛二紧跟着下来。马车内只剩下林文远和王晏之。
王晏之弯腰正要出去,林文远突然问:“表哥想入赘薛家吗?”他声音不小,车外其余俩人也听见了。
王晏之弯腰站在车帘边上,回头看他一眼,突然就吐血直直栽倒下去。站在马车边上的薛如意吓得一把接住他,气恼瞪了林文远一眼。薛父和薛母听到动静全都跑出来把人弄进去。
“林大哥下次莫要胡说,表哥身子弱经不得吓。”好不容易养好了些,这下又完蛋了,得吃多少药。
薛如意急匆匆跑进屋子。
徒留林文远尴尬的坐在马车上:不是,他刚刚胡说什么了?就问了一句至于吐血,这摆明着阴他吧。
还是说这表哥心里有鬼?
他下车,打着伞在薛家门口瞧了瞧,到底没进去。
屋内,王晏之被安放在床上,双目微闭,气若游丝的咳嗽,脸色苍白透着青灰,雪白的狐裘上沾着星星点点点的血迹。
周梦洁把了脉,脸色凝重起来,朝跟进来的薛二道:“把娘的药箱拿来,如意准备一盆温水。”
兄妹二人又急急忙忙冲出去,把东西准备好,薛如意紧张的问:“娘,他到底怎么了?”
周梦洁边抽出银针边道:“你先抓住他手指,我要给他十指刺血放毒。”
十指连心,寻常人扎下去根本受不住。
薛如意紧紧抓住他左手,他手冷得像村外湖水上的冰。周梦洁抽出银针直接扎进他拇指,黑色血珠子顺着银针滚滚而下,床上的人手背青筋暴起,再没多余的动作。
银针在他指腹旋转,看着都疼。薛如意浑身紧绷,生怕她娘一个不注意扎到她。
“他体内一直存在慢性隐毒,之前因为病症与毒素相克,所以才没表现出来。只会日积月累消耗他的身体,直至死亡,现在病症好了大半,毒素突然就爆发了,幸好你们回来及时,不然神仙难救。”
床上的王晏之混混沌沌,身上每一寸经络都在疼。他手蜷起,指甲掐住掌心,努力让自己清醒。
很怕一闭眼就再也醒不来了?
又一针扎下去,王晏之猛然抽搐,牙关咯咯作响,却依旧没喊出声。
他太过坚韧,周梦洁反而越发担心。
“掰开他牙,别让他咬到自己舌头。”
如意不知道如何掰,刚伸手就被他一口咬住手腕,隔着厚厚的布料,她也疼得抽气。
等他十个手指放完血,整个人连同被子都汗湿了。薛如意额头冒冷汗,晃了晃被他咬住的手腕,气恼道:“松口。”
然而他双目紧闭,明显已经没意识了。
最后还是在薛二的帮助下才把手从他牙关拯救出来。周梦洁给她处理的时候发现手腕被咬出一个牙印,血珠子不断往外渗。
“花我的钱,还咬我,娘,她上辈子是不是和我有仇?”
周梦洁给她手腕扎了个蝴蝶结,笑道:“上辈子不知道,这辈子肯定有恩。觉得疼就咬回去。”
“还是算了吧,万一咬出毛病,又得我花钱。”
薛如意动了动手,疑惑的问:“娘他怎么会中毒?他家里人都不管吗?”慢性毒应该是多年一点一点积累的吧。
周梦洁摇头:“虽不知具体?但他一瞧就是富贵人家出生,富贵人家花团锦簇,里头腌臜事却多 。我们如意以后找个好赘婿,简单过日子就好了。”
“娘,那他还要吃多久的药?”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原本的药还要接着吃,待会儿再开一副解毒的药,配合着一起用。一个月大概要花30两银子吧。”
“30两?”她嗓音提高,都想哭了。
那她这一个月的鱼和土豆饼不是白卖了?
“所以啊在他毒素清理干净之前,不要随便带他出去。”周梦洁左右看了看又压底声音道:“况且你大哥不是说有黑衣人在杀他,万一碰到了,如何是好?这人还是不能留,等他好的差不多让他走。”
薛如意脸涨红,小声道:“是我把他弄失忆的,万一他在外面死了怎么办?”
周梦洁把东西收好:“那就是他的命了,只要他不记起以前的事,不回到原来的家,应该没人会再对他下毒、追杀。”
大家都要杀一个人,肯定是因为利益牵扯。如果他不是原来的他,只是周安,应该也能安稳度日吧。
床上的王晏之眼睫颤了颤,包成粽子的十指微曲:王家是一定要回的,命也是一定要争的。
老天让他遇到薛家人,就是命不该绝。
薛家都是聪明人,不愿沾染是非,之后若想得他们庇佑…
他想起今那本花名册。
或许只有娶——薛如意。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