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忠山窝火,想把这些人打出去,但父母官就是地头蛇,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正厅外隐隐传来咳嗽声,薛忠山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有了主意,为难道:“县尊大人莫生气,也不是草民不同意,只是小女已经许配人家……”
此话一出,屋子里连同薛如意本人都惊了。
她什么时候许配的人家?
她睁大眼眸看向自家老爹,老爹回她一个安抚的笑。
沈县令自然不信的,眯着眼问:“忠山兄莫要诓骗本官,若是许了人家,上个月怎么还找钟家相看?”打人的事还是他帮忙解决的。
沈修在旁边插话:“是啊,县学里头的人可都知道如意要招赘婿。招赘婿哪有做县令儿媳妇好,我娶了如意定然会全心全意待她。”
薛忠山见他们不信,忙朝女儿道:“如意啊,去把你表哥请进来。”
周梦洁和薛大立刻明白他什么意思,薛如意眼睁了睁,最后还是扭头去廊下把王晏之扶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长袍,一头鸦黑的长发用木簪斜斜固定。整个人病弱,不胜系带,偏偏一举一动气度斐然,如兰,如玉,如冷松翠竹,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当论样貌,和薛如意站在一起倒是极为相配。
薛忠山继续道:“这是内子娘家表侄,自小便和我家如意有婚约,只是后来失散生死不知。上个月刚找来,原以为活不了,如今人好了,也有意入赘,前几日已经合过八字了。”
沈修不信,哪有那么巧的事,这一定是薛家的托词。
“没成亲就不算。”他上下打量王晏之,冷脸道:“一个病秧子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哪有本公子好。”
周梦洁眉头开始打结。
沈县令由着他,且附和道:“娃娃亲当不得真,没成亲可以取消婚约。”
这俩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薛如意气不过,信口胡诌:“怎么没成亲,昨日我就在表哥屋子里睡下了。”
沈修气愤:“你胡说,他一个药罐子能不能行房都是个问题!”
薛如意丝毫不知羞,仰着白净的脸问:“表哥你来说,你行不行?”
一直没说话的王晏之掩唇咳嗽起来,隐在发丝间的耳尖爬上红意。
果然还是低估了薛表妹。
不过这样正合他意。
王晏之牵起薛如意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薛如意别扭的想挣开,手心被他冰凉的指腹摁了摁。
她侧头看他,抿唇不再挣扎。王晏之拉着她跪在薛忠山面前,诚心请求:“姑父,是我不好欺负了表妹,但我同表妹早有婚约。若是您同意,明日我就同表妹拜天地成亲,今后我会努力挣钱,不让表妹受丝毫委屈。”
薛忠山虽然气恼女儿胡说,但王晏之这反应连他都不得不夸一声。
都睡在一处了,不管是不是诓他们的,沈县令再怎么想结亲也不可能要这个儿媳了。当即冷哼一声道:“看来我们是没办法成为亲家了,好,好得很。本官倒要看看,你们家明日成不成亲,能不能抱上外孙?”
“把娉礼抬走,明日你们几个过来喝喜酒。”沈县令指着就近的几个衙差吩咐。
转而又看向薛忠山,威胁道:“最好别让本官知道你们在欺骗朝廷命官,否则……”
薛忠山起身相送:“自然不敢。”
一群人抬着娉礼喝退看热闹的村民走了,等人彻底看不见,薛忠山呸了一声,骂道:“他这是把知州退婚的气撒到咱家头上,不就是成个亲吗?怕你们啊。”
“老大,现在去城里置办物件,明日就请乡亲喝酒。”
“啊?”薛大看向他娘。
周梦洁拧了薛忠山一把,努嘴示意:“只管你说话,又没问过安子和如意同不同意?方才事出紧急,安子帮忙解围是没办法的事,若是明日成亲,俩人名义上就是夫妻了,今后只怕会耽误各自的姻缘。”
“而且……”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但薛家人都清楚。
而且王晏之身份成谜,就算没人追杀,万一将来想起自己的身份,一走了之,如意要如何是好?
薛家虽能养如意一辈子,但这是古代,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薛忠山一拍脑门,把女儿拉到一边轻声问:“如意啊,你们先假成亲应付着,将来再合离也是可以的。再说他走两步喘三步,也占不了你便宜。”
耳聪目明的王晏之眼角抽了抽。
薛如意眼角余光瞄了王晏之好几眼,颇为嫌弃:“可是表哥体弱,费银子。”
周梦洁拉着王晏之宽慰:“安子,你就暂时先和如意假成亲,风头过了,再合离也是一样的。”
王晏之低垂着眉眼,和顺点头:“嗯,我知道,姑姑一家待我极好,怎么样我都是愿意的……”
只要成亲,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了。
将来还要把她拐带到上京。
周梦洁很欣慰:这孩子不管什么身份,懂得感恩,品性极好。
薛家人达成共识,薛大和薛父出门采买明日成亲要用的东西。原本就是假成亲,也没多讲究,新房选在薛如意的屋子,从头到尾都换上大红喜庆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