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数十年的大商号,这个可能性也极小,如此一来最可怕的就是,她在替大安某方权势卖命,她背后的主使者可能大安手握重权的要员,也可能就身在长安,如果冒然打草惊蛇,你会很危险。”
宋星遥吃饱罢筷:“我会小心的。”
林宴点点头,双指搓了一小把细盐洒在已然剥好掰成片的橙上,将盛橙的绿玉盘推到她面前。
橙黄盘翠盐如雪,叫宋星遥想起句诗来——“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那是描写女子的诗句,用在林宴身上,却无丝毫违和,不论多少年,他这张脸,这姿态,这身体,都是赏心悦目的。
林宴拿绢帕缓缓拭净手,抬头时却见宋星遥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惑道:“怎么?”
宋星遥飞快垂眸,脑中不过八个字——美色误人,断不再犯。
林宴这回可没能猜到她的心思,眼中疑惑闪过,静静看她吃了两片橙后,起身踱到她身边,从怀内摸出一物,轻轻搁在她手边的桌面上。
那物件用素白绫帕包裹着,不足巴掌大小。宋星遥侧眸看了看他,他只道:“拆开看看。”
宋星遥拭净手,将绫帕托在掌心打开,一道冷冽的硬光闪过,帕中包裹的,竟是一片薄薄锋刃。这锋刃打造得很巧,薄如蝉翼,比她从前那把还要好。
“你那柄薄刃匕不是让裴远拿走了?现在随身带的那柄匕首太大了,不好藏。”林宴说着看了眼她的小腿。
宋星遥缩回脚——她着女官常服,穿的是皂靴,匕首就贴着脚踝竖藏着。这匕首确实略大,穿靴时尚能一藏,不过也容易叫人发现。
“裴远同你说了?”她一边问,一边拈起薄刃把玩。
“说了,你与他同陷人贩巢穴,患难与共的事迹。”林宴语调平平道,“你还有一只绣鞋落在他那里,被他藏了起来。”
宋星遥觉得他语气不太对,却也未多想,只是脸上一红——自己的鞋被外男藏着,总是件羞于启齿的事。
“你跟着殿下,又在查你父亲的事,危险不小,这薄刃拿着防身。”林宴怕她推拒,劝道,一边又道,“至于那只鞋,我找机会给你拿回来吧。”
“不要。”宋星遥断然拒绝。
林宴眼眸骤缩——不要?那是要把鞋留给裴远?
他没问出口,她却知道他误会了,便又道:“我是说,你要能拿回来就扔了吧,不必再还我了。”
林宴点点头,走回座上,只道:“这东西收好,刃太锋,你防身归防身,别伤到自己。另外如果你考虑清楚有了决定,可以让伍念来告诉我。日后你在公主府,曾素娘的消息我会通过伍念传给你,你若要用人,他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这话中已有言尽辞散之意,宋星遥便将薄刃再度包上,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冲他道谢:“如此,多谢。”
“我就不送你下去了,石阶湿滑,你小心些。”林宴道。
宋星遥点点头,正要离去,忽想到什么,转头问他:“今日……我遇到了林晚,她手里拿着幅画像在寻人,说是画中之人由你所绘。你瞧那画上人像是……”
林宴挑眉露笑:“像什么?”
“像我洛阳老家后面的洛水女神像。”
“不是像,那就是洛水神。”林宴一笑,似云开雾散晴空万里。
宋星遥愕然:“你画洛水神做甚?”
“我只是告诉林晚,那画中女子是我此生非卿不娶的女人而已,省得她老把心思动到你头上。”林宴回她。
“……”宋星遥又一愕,在她印象中林宴的行事风格虽然老辣,却稍缺灵活,不会做这样的事。
“吃一堑长一智,人总要学会变通。”大抵看出她的诧异,林宴道。
“非洛神不娶?你可真是……幽默,也不怕亵渎神明。”宋星遥半晌憋出一句话来。
林宴还是笑的:“兵法三十六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宋星遥不解,他却不再解释。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栈道是洛神,陈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