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吓得瑟瑟发抖,只道:“逃……逃了……她刺伤了头领,打翻烛台逃出,具体逃去哪里,我就不晓得了。”
他语毕又道:“我就知道这些,饶……饶了……”
林宴的剑,依旧没有犹豫,从他颈间划过。
这人眼前景象,就此定格。
漫天火光之下,神佛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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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滴血的长剑,林宴强迫自己镇定,闭眸思忖。
宋星遥既然逃出来,身后必有追兵,她并不知道莫宅的路,四周又都是莫宅守兵,她想跑只能原路返回,只要回到池里,她就能再潜入池底从水道逃出。
思及此,他双眸骤睁,朝着水池方向找去。
通往水池的路上亦有不少屋舍院落,如今都已起火,四周烟尘滚滚,火星爆起,溅到他衣上,很快就烧出个窟窿,木头被烧断的声音不断响起,砸下时如同落在他心脏上,每一下都重得叫他魂神俱裂。
不知走了多远,他忽然踩到一件硬物,低头一望,却见冷光幌眼而过,他俯身拾起,双眸骤亮。
这是他送她防身的匕首,如今锋刃染血被遗失路上,足以证明宋星遥来过此地。
林宴展眼四望,离水池还有段距离,路上只有一幢两层馆阁,就在这匕首遗失处不远,如今也已陷入火海。这处馆阁应该是比较晚起火的,又是半石半木的结构,烧得比其他地方慢些,如今虽然被火包围,但还未烧尽。
他想了想,飞快朝那馆阁掠去,很快抵至那馆阁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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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宋星遥被热浪包围,蜷缩角落之中,火舌暂未袭,但是滚滚浓烟已经熏得她眼睛都睁不开,鼻子与咽喉被燎得疼痛不已,能够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即便她用湿布包裹了头脸,也已撑不下去。
就在刚才,救下长公主时,她还对未来抱有期待,可怎知一转眼,就身陷火海。
那些人要进屋带走她时,她便想着自己定然装不下去,与其被发现后灭口,不如放手一搏,冲破这些人往来时之路逃去,只要能让她跳进湖中,原路返回,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如此打算的,她也如此去做了。趁着进来的人毫无防备,她以林宴所赠匕首刺伤那人,那人踉跄间撞翻了烛台,引发火势,她趁乱果然逃出,可是追兵并没放过她,一路紧追不舍。四周又有其他护卫涌来,她见逃不开,只能寻个隐蔽之地暂时藏时好拖延时间等人来救自己,不想那起人看透她的想法,又见大火即起,这地方眼看要曝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宅中各处全点了火。
四周都是火舌,她藏匿的这间房间又只有扇无法爬人的小窗,她无处可逃。
如今想跑也跑不出去了。
浓烟熏得她意识渐渐模糊,皮肤被热浪扑得灼痛不止,她透不过气,看不清东西,不断地咳嗽,上一世之事忽又汹涌而来,与这辈所历混作一团。
两世种种,纠缠不清,已经让她分不清时间空间。
大脑慢慢没了思考的能力,她像尾离水的鱼,躺在砂砾上垂死挣扎。
恍惚之间,外头似乎传来些许动静,好像有人来了,又好像只是木头断落的声音,她分辨不清,直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抱起,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把她紧紧搂在怀中。
他湿漉漉、冰凉凉的,能够缓解她身上的灼痛,她凭着最后那一丝求生欲、望蜷进他怀中,被他抱起,往屋外冲去。她睁不开眼,看不见那人是谁。
火舌肆虐,屋梁似乎被烧断,重重砸下,好像砸在他背上,他闷哼一声,依旧是把她牢牢护在怀中,她察觉他脚步乱了,但怀抱却更紧了。
宋星遥想,那么重的木梁,他应该很疼吧?
可她睁不开眼睛,看不到,也听不清,意识浑浑噩噩。
终于,流动的空气涌来,她张开嘴大口呼吸,哪怕鼻腔嗓子都刺疼不堪,但空气让她如鱼得水。他们应该是冲到屋外,那人抱着他,动作终于缓下来,他脚步似乎有些踉跄,一步一步,走得不算稳当。
走出十多步,他的脚似乎绊到什么,身体栽倒,手臂一松,她跟着摔在地上,滚出两步才停下。
她很想睁眼,很想起来扶他,但她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意识都一点一滴消失。
在她陷入彻底的昏迷前,救她的人也没能起来。
卵石道上,一双皂靴踩着缓慢的步伐,朝二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