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感也没有维持太久。
等走上回程的路以后,除去惠妃又惦记起远在福建的胤禔以外,其余人都惦记起尚在紫禁城的诸人。
康熙心里开始思念太子。
时隔八个月没见到太子,也不知道太子是胖了?瘦了?有没有累着?满朝文武有没有敢和他对着干的?他仿佛全数忘记了每隔三五天就会寄来的信件,也忘记里面关于太子表现的各中汇报。
佟皇贵妃也心不在焉的。
她牵挂的是小淑妍——早知道要在外面呆大半年,就将女儿也带上了,隔了半年女儿会不会已经忘记自己这个当额娘的了?想到这个可能性佟皇贵妃这两天是思前想后,夜里也会忽然惊醒。
胤祉牵挂着荣妃和二公主。
至于胤禛禁不住也开始念叨起德妃、胤祚和两个妹妹,念叨完之后又惦记起其他兄弟们。
察觉到主子们的焦急心情,车马的速度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加快了一点,又加快了一点。
颠簸摇晃的车马在行驶到某一段的时候骤然平稳下来,摇摇晃晃险些晕车的胤禛贴着琉璃窗户往外看,惊讶地发现脚下不再是陈旧破裂的青石砖路,也不是泥土四溅的黄土路,而变成了一条平坦宽广的水泥道路。
再往后看去他还看到了许许多多人,数不清的施工官兵和劳役们正在埋头苦干,而往前看去只见那灰白色的水泥道路延绵到天际尽头。
胤祉也和胤禛一般贴在琉璃窗上。
外面的景象让他也大吃一惊:“动作好快!”
可不是吗?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
惊讶的还有康熙,他使人停下车马又将后面管事的拉来问话。等管事请安起身后,康熙赫然发现他居然极其……眼熟?康熙睁大了双眼,冷不丁问道:“……格尔芬?”
眼前黑瘦的男子分明是索额图的长子!
胤禛和胤祉嘴巴大张——过去的格尔芬是个白皙圆滚的胖子,傲慢跋扈为人嚣张。
而眼前……分明是个黑瘦精壮的瘦子!
胤禛一眼看去还以为他是当地的劳役……说句不中听的就是变黑了好多的胤禔,和眼前的格尔芬一比也是白净许多。
格尔芬恭声应是。
说实话你要说不是,皇上认错人了大家反而不震惊了。格尔芬的变化之大让人大吃一惊的同时也让康熙暗暗生疑——这家伙不会是想来用苦肉计的吧?
康熙索性下了马车。
他往尚且还在施工的道路尽头走去,明明已是秋末初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可是来往的官兵劳役们却是一个个赤|裸着上身,丝毫没有畏寒的模样。
他们精壮的腱子肉暴露在外,棱角分明的胸膛上滚落黄豆大的汗珠,沿着肌肉纹理顺势而下,最后隐没在腰间绑着的布衣之中。精瘦结实的胳膊用力抓起一麻袋一麻袋的砂石泥土,或是将它们堆放到一起,亦或是将它们倒在一起用力搅拌,忙得热火朝天。
康熙等人的到来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格尔芬一路介绍着工地上的情况,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得详细细致不提,更是将自己的骄傲溢于言表。
听到这里康熙已经信了三分。
等到有劳役急匆匆跑来寻格尔芬求助时,信任也起码有了五六分,再将一直负责盯梢格尔芬的侍卫喊来问了话,信任已经有了七八分。
康熙颇感宽慰。
果然让人出来吃吃苦头是有好处的,瞧瞧格尔芬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等目送求助的劳役离去之后,康熙冷不丁地发问:“格尔芬,你想回京城吗?”
格尔芬愣了愣。
回到京城?比起艰苦困难,三天两头只能将就着咸菜馒头随便用用的现今,曾经在京城锦衣玉食,奢靡浮华的日子仿佛变成了一场梦境。
他只要应一声是就可以回去了。
在康熙等人的注视中,良久格尔芬才开口:“谢皇上恩典——”
康熙眸色微沉。
紧接着他听到格尔芬往下说:“奴才还是想留在这里。”顿了顿格尔芬又补充道:“奴才要做的事还没做完。”
他望着如果一条长龙盘绕在大地上的水泥道路,涨红了脸将自己的雄心壮志脱口而出:“奴才想要将道路修遍大清的每一个角落!”
康熙忍不住笑了。
他重重拍了拍格尔芬的肩膀:“这才是咱们大清的好男儿!”
登上马车离去的康熙也有了一个新想法。
曾为纨绔的格尔芬能变成现在的模样,那满京城里的那些纨绔呢?那些无所事事的八旗子弟呢?似乎都应该去劳苦……锻炼锻炼?
满京城里的公子哥们齐齐打了个喷嚏。
他们望着外面袅袅飘落的雪花,下意识伸手拢了拢披风:“怎么感觉好像穿得太少了?”
京城里的雪越下越大。
片片团团如扯絮般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地落下,只两三日便将整个京城化作冰封雪雕的琉璃世界。孩童们也欢呼雀跃地溜出家门,堆雪人的打雪仗的溜冰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相比之下宫里却是安静得可怕。
整个紫禁城像是被笼罩在阴影之中,来去的宫人们行色匆匆,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