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进来后, 虽然也先胡大夫打了个招呼, 但他的脸色奇差无比。甚至都没有等到胡大夫回应, 就转而看向了庄颜。
“小颜, 你跟我出来一下。”
庄颜也看不出了不对——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闻昭这样的脸色。顾不上说别的, 放下手中的书就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山支院。
两名亲卫跟在后面,其中还包括那个名字叫必胜的。
庄颜跟着闻昭一起快步到了他的院子里,被他带着进了书房里。
他将一个薄薄的小册子拿出来:“这几日我借着发安家费, 仔细查看了一番府中亲卫们的亲族, 果然察觉了不对。连你那里派过去的人当中都有一个家中唯一的幼子不见踪影的。”
庄颜点了点头:“我也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即使有胡子遮着,也可以看出闻昭的脸色很难看。“这几天我见你没有什么动作……”
“我这几天都在净心院与山支院之间来回, 每天都会带一个人一起去。院子里晾晒的药草很多, 人在里面,半天时间下来身上多多少少也沾上了药味, 我的迷药用起来不会被察觉。你说的是那个叫蒙山的吗?他儿子不是失踪,是被人绑走了, 给他送了孩子失踪时穿的一只鞋子来, 但对方从那之后就没有动静了,一直没有告诉他要让他做什么。但蒙山一家除了他之外, 家里人就只种了几亩田地, 根本不可能惹上什么麻烦,更没有得罪过人。只有在将军府亲卫队的他有被威胁的价值。”
闻昭点头:“我亲卫队的人给的例银不少, 每年过年时还有额外的钱, 保证兄弟们家里人吃喝不愁, 上了战场也不会有后顾之忧。他们的家里若非出了什么大事, 的确不必为银钱担忧。”
“你那边查到的也跟我差不多么?”
闻昭闭了闭眼睛:“是。”他的声音骤然变低,带着些暗哑,“为何……”
这些都是跟他一起浴血奋战过的战友,是他视为兄弟的人。
庄颜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阿昭,他们是被人要挟的,并不是有心背叛你,而且他们现在什么都没做,还来得及。”
闻昭猛然睁开眼睛,眼中锋芒如刀:“不错,为时不晚。”
“你这边查出来是谁下的手吗?蒙山只在七日之前收到了儿子的一只鞋,其它任何指令都没有收到,因此无从知晓对方是什么人、绑架他的儿子想让他做什么。”
闻昭脸色发青地微微摇头:“我查到的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自他这一仗得胜归来后,朝着就起了无数争议,皇上将参他的奏折留中不发,只私下里跟他回忆起登基前的一些旧事。
如今已经闹的满城风雨。
连一个平头百姓也敢在城中茶馆里大肆谈论镇国将军闻昭在边关的事迹了。
闻昭只是不愿为这些闲言碎语多费心神,但他并不是不知道,若非有心人在背后指使,寻常百姓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皇上已经登基有段时间了,闻昭有从龙之功,这个逢战必胜的镇国将军从很早时候开始就是人尽皆知的大皇子党。皇上登基后,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清算陈太后一派。
先皇驾崩后,新皇并没有对这个三皇子的生母、名义上也是他的母后的女人做些什么,也立了她做太后,但陈太后的亲生儿子在争夺储位中失败了,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亲儿子死了,即便做了太后又有什么用?何况在陈太后看来刘诺就是害了自己皇儿的仇人,每日里看着他的皇位一步一步巩固,她的心里都跟刀割一样的难受。新皇登基没多久,她就衰老得厉害,头发都开始变白了。
再看着自己的母族、前朝支持自己的朝臣个个都被清算了,她更是直接卧病在床起不来了。
那一场清算过后朝中已经没有什么人还对闻昭有想法了。
他是真正的实权派,又是实力派,他统领的军队上了战场上就没有输过。
镇国将军简在帝心。
这样的人哪是那么好动的,满朝文武对此心知肚明。
严尚书这样的由于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而且他当时并没有旗帜鲜明地站对,大皇子刘诺登基后忙着清算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他这样的倒没什么事。
主要是当时不看好大皇子的人太多了,他总不可能把朝臣全部杀光贬光了,他登基到现在还没有开过科举呢,就算科举取士,新选上来的人也需要历练历练才能委以重任。
把人都搞没了,朝中无人可用也是个大问题。
这批人是现在朝中闹得最厉害的,但他们也是眼看着闻昭的权柄过大,觉得有危及皇上的可能性才会上书。
奏折上一条一条写的看似厉害,其实最终目的不过是希望皇上不要再对闻昭进行封赏了,也不要过于信任。
说到底,新皇皇位已经逐渐稳固,这些朝臣只要没有想着谋反,也都是要在朝中做事的,行事都有分寸,不可能闹得太过真正跟皇上对着干。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闻昭也很清楚这一点,他班师回朝的那日就已经在宫中跟皇上禀明了自己的意思——既然领了圣旨做了三军统帅 ,打胜仗就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