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黢黢的军帐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隆隆炮声,那种摸不到根底、心无着落的感觉,使他不敢也不想回去被窝里继续睡。
炮声终于变得稀疏、最后完全消失了,英国公世子叹口气,强迫自己继续回去睡觉。等他被亲卫再度喊醒的时候,天已蒙蒙亮了。
“世子爷,快去看看,外面的军卒都高兴得快发疯了。”
“拣到狗头金了?还是天上不下雪改下银子了?”
那近卫一边伺候他穿衣、带甲,一边继续说:“世子爷,是凌晨的那通炮响,打死了不知道多少的建奴呢。四面都有的。定国公世子已经带后卫军卒去打扫战场了。”
“居然真的有夜袭?”
英国公世子匆忙地洗漱了,然后就往营门口去,不等到北面的营门,风中送来的血腥气就充满了他的肺腑。
朱由校带着人就站在北边的营门口。英国公世子赶忙行礼。
“末将见过天子。”
“免。你怎么起来这么早?今儿上午可轮到你当值了。”
英国公世子笑着回答,“听了凌晨的那通炮响,就睡不踏实了。是谁发现有建奴来袭营的?”
“是朕。”
英国公世子膛目结舌。
他诧异地抬头向天子脸上猛瞧,因为昨夜天子命令天黑后整个营地都不许举火,昨晚的夜色又很晦暗,能发现前来袭营的建奴,真的得是好眼力。可是天子不像有这样眼力的人啊。
但他立即醒悟过来,赶紧请罪。
“陛下,臣冒昧失礼了。”
“无妨。朕只是闻到了西北风中夹着的膻味。”
“啊。”
这样都可以吗?站在天子身后的近卫呆若木鸡。如果是别的人闻到膻味了,敢那么开炮吗?
早膳的时候,定国公世子过来御帐报打扫战场的结果。
天子招呼曹化淳给他加一双筷子,“先吃饭,吃完再说。”
定国公世子就走过去,坐在天子的侧面,捧着曹化淳送上的粥碗先暖手,暖的差不多了,才伸手夹些小菜开吃。方正化见定国公世子在天子这里吃饭,赶紧出了御帐,让卫兵再领一份早膳来。
等曹化淳和方正化撤了早膳,朱由校对定国公世子说:“点出来有多少马头?”
“四面报上来的数字加了几遍,二万九千多,接近三万了。”
朱由校微微颌首,接着问道:“那些四棱钢锥可起到作用没?”
“起到了。昨日傍晚,臣将所有的钢锥都撒了出去。四面算起来也有几千的马匹是踏到四棱钢锥了。”
“好。你上午就回营帐休息。大军今儿就在这里驻营,等努/尔哈赤过来了。”
“陛下,这四面旷野、前后不靠的,怎么可行呢?”定国公世子大惊失色。
“旷野好啊,四处没有遮挡,咱们的军卒看得清楚,建奴的骑兵没有可躲避炮弹的地方。不与建奴硬碰硬地野战,他们就不会有畏惧大明之心。”
定国公世子深吸一口气,“陛下咱们的炮弹可够?”
朱由校摇摇头,“不光炮弹,还有地雷呢。你去休息,这些交给今儿上午应值的人。午正的时候,你记得起来到御帐议事。”
“是,陛下,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