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大社员同志们,今天是我们分享胜利果实的日子,谁也别急谁也别慌,今年年景好,咱队里任务完成的好,经队部开会研究决定,今年咱们杀三头过一百五的猪,好好过一个大肥年!”
大铜锣树下黑压压的人群顿时沸腾了,甚至有人大逆不道喊出“大队长万岁”这样的话来。
去年杀了一头猪,一家才分不到一斤的猪肉。
而前年和大前年队里因为没有粮食,闹饥荒根本就没养猪。
再往前数,呵呵,多少个屯子都饿死过人,别说荤腥,稀饭都喝不饱,屯子里连耗子都吓跑了。
我滴妈呀,今年杀三头猪,三头!而且都是过一百五的,这就意味着,一家最少能分三斤左右的肉。
三斤呐!
有人眼泪都掉下来了,这回去掉炼油的总能吃着点肉了!
“一会还是老规矩,要板油地,还按照应得的给九成,要猪头猪脚灯笼挂(指内脏)地,给十二成,排骨骨头地,给十一成,都去高建设那登记。”
“都别急,那边正杀着呢,还得等一会,我现在要郑重宣布一个好消息!”
何小满听着高东海满嘴大碴子味的东北话,标准农村大队长的风范,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乡村爱情》。
“咱们之前不是研究出了花生脱壳机吗?当初这玩意儿……这个发明,是咱们大队的陶知青陶小甄同志废寝忘食研究出来地,正是因为这个发明,给大队节约了很多人力,让我们上缴的任务也比往年多算了一成!这还不是最重要地,这个发明创造陶知青把它先给了咱们大队,现在农机厂给咱们的分红发下来啦,到目前为止,共计九百六十三块五毛五!”
这一句话说出来,整个屯子都炸了!
九百多块?
我的天啊!
他们撅着腚累死累活一大年才挣一百多块二百来块,那还要说老天爷成全,别闹什么天灾。
花生脱壳机从生产到现在,才四个月,四个月啊,他们大队啥都没出,就这么平白得了九百多块钱?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何小满身上。
包括人群中的马贵云。
她脸涨成猪肝色,都快去找高东海这个瘪犊子拼命了,这个老王八犊子!
马贵云怎么也不会想到高东海给她玩了这么一出。
九百多块,全屯子一家咋也能分个三块四块的吧,这回是真的过个大肥年了,高东海这时候再提出来记工员的选举,那得多不要脸的才能投票给甄璐思。
“广大社员们,陶小甄同志高风亮节,农机厂的工人名额她推让了,这些分红她也分文不取,这是什么样高尚的情操哇!”
高东海说的有点激动,揩了揩眼角,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伙一定都想把这笔钱分巴分巴过大年,可是这比钱我不想分,为啥腻?我想用这些钱,再添点,咱大队买台拖拉机,以后乡亲们再赶集再去县城里,再也不用好几个小时的走,谁家有个急事再也不担心没有车,咱坐拖拉机去,追风逐电,一会就到,你就说牛逼不牛逼!”
“牛逼!”
很多社员已经被气氛烘托得热血上头,然而也有一部分人只想着分到手里的钱才是最实在的,反正他们又不怎么进城。
高东海听见:“我地目标是买拖拉机吗?你们都太小瞧我老高了,陶知青说了,只要拖拉机进了屯子,她还能再整出一种工具,让拖拉机给咱翻地!四大累啊,你们累不累?到时候叫那铁疙瘩给咱干活,咱看着,牛逼不牛逼?”
这就牵扯到每一个社员的切身利益了,每年开春翻地有多累,真的是谁累谁知道。
于是更多的人一边大笑着一边大声高喊“牛逼”,伴随着另一边杀猪时的哀嚎,竟然形成了一种另类的热血澎湃。
“害有,我害妹说完呢,买拖拉机也不是我地真正目标!到时候咱大队事事领先,是不是得给咱评个三十泡子最优秀大队!你们知道评上优秀大队以后有啥待遇吗?是通电!通电啊,乡亲们,小煤油灯你们看够了吗?啊?熏的眼泪哗哗流,你们受够了吗?只要拖拉机进屯子,我,高东海保证咱上溪大队就是整个大鼎子公社第一个通电地,第一个亮堂地,就问你们到时候,咱,牛逼不牛逼!”
高东海嗓子都喊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脸上已经老泪纵横,作为一个大队长他憋屈的太久了。
底下的社员们很多人也不知不觉掉了眼泪,看向何小满的眼神简直热切的要把她看化了。
何小满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高光时刻。
于是买拖拉机,不直接分钱全票通过。
“青不配做咱们大队记工员……”
他的话瞬间被人群打断。
“谁放的屁!去他妈的,谁敢不让陶知青做记工员,日他祖宗!”
马贵云的脸色漆黑如墨,看着叫嚣着的高明理,咱们祖宗一个坟头的,你他妈去日吧!
“必须是陶知青做记工员,别人谁做我就削谁,谁敢阻挡我们通电,就是全屯子的敌人!”
“陶知青在上溪大队一天,我就不允许记工员是别人,除非她自己不乐意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