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愣在原地。
真,真走啦?
她追了两步,有些茫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哎,那个,”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艰涩,“是不是,是不是满仓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儿啊?”
马冰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和离?”
“啊?”女人给她问懵了,“什么离?”
“和离,”马冰忽然生起气来,“就是去跟衙门说,不和他过了,和离。”
谢钰看了她一眼,本想说点什么,到底没开口。
到了这一步还没想过和离的女人,是劝不动的。
果然,那女人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咋能不过了呢?都成了亲了,那,那就得过啊,孩子都这么大了,总,总不能叫人家说是没爹养的野孩子吧?还有老人……”
马冰都给她气笑了,“可现在他养了吗?还有老人,若是和离,那就只是他的老人,关你什么事!”
哪怕自己关上门过日子呢,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吧?至少不用日夜悬心,生怕谁来砸门讨债。
女人仿佛听到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胡言乱语一样,惊恐地看着她,似乎在说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丧心病狂的话!
她没读过书,口才也不好,面对衙门的人先就弱了三分,憋了半日,也只挤出一句,“好歹……是个家啊。”
这次换马冰瞪大眼睛。
她看着四周流民窟一样的陈设,这也算家?
谢钰用指尖碰了碰马冰的手背,微微摇头。
马冰用力抿着嘴,两片嘴唇都紧绷成直线,很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女人不知到她为什么生气,有点羞恼,又有点沮丧,低着头摆弄陈旧的衣角,蚊子哼哼似的说:“我就是个女人,没本事,一个人咋活嘛……”
马冰本想说,现在不也是你一个人撑着这个所谓的家?
可话到嘴边,忽然感到深深的颓然和无力。
原来,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张宝珠。
“走吧。”谢钰说。
马冰抿了抿嘴,又看了那依旧蒙昧的女人一眼,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她回了头,发现对方还站在原地,头发蓬乱,神情茫然,像一座麻木的望夫石。
马冰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胡乱从钱袋里抓了一把铜板,跑去塞到对方手中,“给老人孩子买点吃的吧。”
饿得脸颊都凹陷了。
说完,也不去看那女人的神色,三步并两步跃上马背,抢在谢钰之前冲进无边黑夜。
女人看着手里的铜板,傻了眼,本能地看向谢钰,“大人?”
谢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上马追着马冰走了。
马冰跑出小镇就慢了下来,不多时,谢钰从后面赶上。
两人并排走了会儿,才听谢钰道:“生气了?”
马冰摇头,仰头看着毛茸茸的月亮叹了口气,“也说不上气。”
顿了顿,又重新说:“就算气,也不是气她,她实在可以算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女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却在“一家之主”仓皇逃窜后,依旧用瘦弱的肩膀扛起整个烂摊子。
单纯从这一点来说,她确实足够了不起。
谢钰看着她的侧脸,朦胧月光洒在上面,很美。
是一种凌厉的,张扬的,几乎可以灼伤人的野性之美。
“并非每个人都是你,也并非每个人都是张宝珠。”谢钰轻声道。
见多了最普通的人,才越发对比出她们的可爱可贵之处。
马冰看过来,对上他满是温柔的眸子,忽然有些不自在,忙别开头。
“好端端的,扯我做什么。”
谢钰似乎低低笑了声,“你实在很好,忍不住就提了。”
这人!
马冰说不清是臊还是恼,扭头瞪他,却见他眼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一样,就又不敢看了。
这……这人疯了!
但谢钰却忽然觉得,这样空无一人的荒野不错,昏昏沉沉的月色也不错。
民道不同于官道,维护得要差一点,路边杂草丛生,树上攀缘着不知名的藤蔓,风一吹,刷刷作响。
再往前走一段,竟是好大一片野生的金银花,金银双色的小花点缀在繁茂的叶片间,漫出幽幽香味。
“马姑娘。”见她故意扭着脸儿,谢钰笑道,“要不要采一点?”
马冰果然回头,挣扎片刻,还真就采了一点。
刚才她就闻到味儿了,只是长在谢钰那边,正有些不自在,就没动。
如今人家说都说了,那就……
谢钰也凑过去摘了两朵,结果被马冰毫不客气地嫌弃了,“你快一边儿玩儿去吧,好好的药材都给你摘坏了。”
要么梗子老长,要么花瓣都给捏出印子,怎么用嘛!
大黑马也冲谢钰龇牙,被马冰顺手拍了一把,“闭嘴!”
口水都要喷出来了。
一人两马面面相觑,都乖乖地安静下来。
马冰快手快脚摘了一包,心满意足,“这些长得竟很好,回去晒干了泡水正好。”
见她终于露了笑模样,谢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