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理解谢钰的立场和想法,但私心而论……
罢了,反正她就是个偏激的人。
王衡失笑,“倒也不算混账话,不过嫉恶如仇了些罢了。”
“好大的薄荷味儿,”正说着,赵夫人就从外面进来,一看满院子都是托着药丸的大圆簸箕,禁不住笑了,“倒是我来得不巧了,没得耽搁你们做正事。”
“已经做完了。”王衡剜了两个徒弟一眼,浑身上下都写着“不争气”三个大字。
两个徒弟欲哭无泪。
马冰飞快地洗完了手,先跑到屋里拿了个垫子,这才请赵夫人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边,又去泡了一壶金银花茶。
“别忙,这几日你也够累的,”赵夫人拉着她的手道,“瞧瞧,下巴都瘦出尖儿来了。”
王衡笑呵呵道:“这孩子就是忒勤快了些。”
闲不住,不管谁有个什么事儿都爱冲过去搭把手,活像个陀螺似的。
见这架势,王衡就知道她们要说什么知心话,略寒暄两句,就带着两个徒弟去院子那头,又拿些病例来考试。
赵夫人跟马冰说了一回胖瘦的话,忽问道:“怎么这几日不见袁家的小丫头过来玩了?”
马冰身体一僵,不知该如何开口。
赵夫人瞧她的神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偶然拌嘴也是常有的事,倒不必很往心里去,过几日,也就好了。”
马冰苦笑,心道这事儿恐怕不是过几日就好的。
见她不说话,面上神色却变来变去的,赵夫人就说:“若你们姐儿俩抹不开面儿,不如我做东,请几家夫人来玩,也叫她们带着自家女孩儿,见了面,再说说笑笑也就好了。”
她自然晓得马冰人缘极佳,或者说,马冰极会为人,只要她想与谁交好,就没一个不成的。
譬如说衙门里上上下下多少衙役、花匠、厨子、买办,没有不说她好的。
再譬如,听说还有那什么百花楼的姑娘,白天夜里盼着她去……
最初赵夫人听说时,简直哭笑不得。
倒不是故意作践那些窑姐儿,终究是苦命人的多,但那是什么正经地方么?
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偏就爱往那里头扎!
但越是这样,赵夫人才越心疼。
小小年纪,是经了什么事儿才练就这一手八面玲珑的功夫?
赵夫人是觉得这孩子日子过得忒苦,难得有个说得上话的正经人家的小姑娘,若因一点小事就此疏远,未免可惜。
马冰叹了口气,“夫人,您是一番好意,我只有感动的,可这事儿,着实不好说出口。”
哪怕赵夫人是个玲珑心窍,一时间也想不到袁媛竟动了那样的心思。
不过见马冰这么说,她就没再坚持。
“好吧,我知道你极有分寸的,既然这样讲,想来确实为难,外人贸然插手,反倒容易弄巧成拙,由你们去吧。”
她这样体贴,又通情达理,弄得马冰越发感激。
“不过一码归一码,”赵夫人拍着她的手说,“你整日价忙得那样,又是跟着破案子,又是忙着治病救人,竟没什么机会好好玩一玩,人都闷得呆了。”
马冰失笑,故意飞快地转了几下眼珠,“瞧您说的,哪里就呆了?”
赵夫人忍俊不禁,指着她笑,“也是个大姑娘了,这么皮猴子似的。”
两人笑了一回,就听赵夫人说:“这个月十六有高僧去福云寺讲经,左右闷着无事,咱们也去玩。”
福云寺?
马冰都傻了。
嗯?她正愁没个合适的理由跑去呢,还有这种好事?!
见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愣,赵夫人便道:“怎么了?”
马冰马上回神,真心实意地笑道:“没什么,只是还从没去庙里玩过呢,怕冲撞了什么。”
她是不信神佛,不信什么今生来世善恶报应的。
若果然有神佛,为何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
狗屁的报应,都是假的!
故而对那些出家人,马冰也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赵夫人忽然压低声音,罕见地带了点少女般的狡黠和娇俏,“冲撞是不怕的,拜佛也是假的,我也不爱那个,只是福云寺的素斋极好,风景也美,权当去散散心,吃喝玩乐两日也就是了。”
那些个达官显贵的太太小姐们谁不是隔三差五就出门礼佛上香?可真心信奉的又有几个。
佛家有云,心诚则灵,但凡有心,在家出家都是一样的,若果然诚心向佛,在家设个佛堂还不够拜的?何苦巴巴儿跑出去!
还不是找机会散心做耍!
马冰再次傻眼。
没想到您是这样的赵夫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