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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若是那般,刘善的真面目恐怕也不能揭露于世,早年被害的那位老者也不能沉冤得雪。
真是一环扣一环,少了哪一环都不成。
只能说天意如此吧。
但天意如此,人力尚可为,宋推官也是想给这两口子一点教训,以后多相信官府些个,别什么事儿都胡乱瞒下。
这次结果还算是好的,那万一下次不是这样呢?
万一那王秀香家和他们闹翻了,一时激愤,再惹出新的人命官司来?岂不又是得不偿失。
刘春兰和二喜两口子听得认真,十分羞愧,老老实实应了。
宋推官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指头挑开那包银子,从里面拨拉出一颗约莫一两重的小银锭子来,又把剩下的重新包好。
“知情不报,着实该罚,这一两罚银权且与你们长个教训,去吧!”
刘春兰夫妇正听训诫听得入神,冷不防听了最后这句,齐刷刷抬头,都懵了。
这,这就让走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试探着转身,“那,那小人……”
“站住!”宋推官一出声,两人又僵住,却见对方推了推桌上那十四两纹银,“别忘了东西。”
两口子不禁感激刘春兰一家也是跟着卸下担子。
折腾了一日,晚霞满天,倦鸟归巢,正欲关门歇息,却见墙根底下站着个人,竟是王秀香。
一见是她,二喜便满眼喷火,顺手抄起门后的扁担,吓得王秀香嗷嗷直叫。
“这贼婆娘,竟还敢来!”
衙门里的人并不会明说是谁检举的,但高发的事情,刘春兰之前就只跟王秀香一人说过,况且她也曾扬言要去揭发,不让他们安生,瞎子也能猜到了。
刘春兰怕丈夫再生事端,忙上前阻拦。
二喜却也是个厚道的,一张脸上几乎涨出血来,那扁担到底没打出去。
他愤愤地将扁担丢回院子,朝王秀香狠狠啐了一口,“老子不打娘们儿,你滚吧!”
惊魂甫定的王秀香见他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又站直了,往前走了两步,想去像以前那样拉刘春兰的手。
后者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冷笑道:“王大姐,是来还钱的吗?”
官老爷都说了,之前王秀香的行径实属勒索,已经责令她即刻还钱了。
王秀香身体一僵,赔笑道:“春兰,咱俩以前那么好,这钱……”
前几日,官府的人就登门了,引得好些邻居来看,如今大家都知道她出卖朋友不算,还伺机勒索,十分唾弃。
人无信不立,这人出门在外的,不就是讲究一个信誉吗?
你连昔日的朋友都说卖就能卖,以后谁还敢和你打交道!
王秀香的婆家一听,倍感丢脸,绝口不提那银子是他儿子花的,竟当场要休妻。
王秀香也不是什么善茬子,一听这话,直接把他们私下里的事儿抖落出来。
“好个大男人,伟丈夫,好公公好婆婆,自己一个大子儿不掏,逼着媳妇子去外头讹人,做那起子没脸的事,如今就要翻脸不认了!”
这些日子她男人做生意屡屡失败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正暗自腹诽那银子到底从哪儿来的?这家的两个老货又怎么突然如此大度?听了这话,都恍然大悟起来。
感情还有这一出啊!
不是自家的银子,当然浪起来不肉疼。
婆家要休妻,王秀香自然不肯。
如今她名声已然坏了,又是为婆家坏的,就算想回娘家,娘家肯定也不让,必然死也要赖在这里。
上门通告的衙役们结结实实看了一场笑话,倒是热心快肠的帮着把这事儿报了上去。
结果第二日,负责此事的官员就给驳了。
理由也很充分。
那王秀香讹诈银子确实是为了婆家,尤其是为了丈夫,后来弄回来的银子也确实是丈夫浪没了。
如此种种,她婆家人也逃不了干系,断然没有用完就丢的道理,故而不准休妻。
如今王秀香和婆婆一家彻底翻了脸,每日都是骂骂咧咧,甚至几次大打出手,闹得鸡飞狗跳……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王大姐还是不要再说了,别拖到衙门的人找上门。”
事已至此,刘春兰对这个旧友的情分早已消磨得一干二净。
听说衙门的人讨债很有一手,之前有些人拒不还钱,那位宋大人就直接让衙役上门卖东西,所以刘春兰也不怕讨不回银子来。
王秀香穷不要紧,婆家不还住着院子吗?听说还有牲口,卖了也就能还起了。
“也不知今天是吹得什么风,竟让王大姐贵足踏贱地,俺们小门小户的招呼不起,你还是请回吧!”刘春兰下了逐客令。
“春兰!”王秀香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冲过来,死死抱住她的大腿就跪下了。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原本就是我猪油糊了心,做出来的丧良心的事,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且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别这么生分……”
刘春兰低头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一两个月前苦苦哀求的自己,只觉得无比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