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怕,对吧?”
谢钰夹菜的手一顿,短暂的沉默过后,低低嗯了声。
没错。
方式也好,方法也罢,其实都无所谓。
真正令他心情微妙的,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权力的可怕。
原来只要他想,就足以将黑的变成白的。
从肃亲王府出来之后,谢钰就一直在想,当时的自己跟曾经的先帝、肃亲王,何其相似!
当年的他们,是否就是在一次次这样的诱惑和成就感中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有那么一瞬间,谢钰甚至忍不住想,在尝到权力的真正滋味后,他会不会堕落,有朝一日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老实讲,他并不讨厌权力。
天下没人真正讨厌权力。
而自从降生之日起,谢钰就拥有了超越绝大多数人的地位和权力。
当然,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这并不可耻,只是也确实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所以谢钰一直小心而谨慎地使用着。
唯独这一次,冲动居上。
而也是这一次,他亲眼见证了权力的真正面目。
如此锐利。
如此……可怕。
谢显对此并不意外。
反而很高兴。
因为并不是每个享有权力的人都会做这样的反思。
绝大多数世家子都将与生俱来的权力视为理所应当,他们天生就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视旁人为草芥,肆意挥霍。
晚年的先帝是,肃亲王是,成名后的田嵩是,死了的申轩也是。
谢显看着儿子,问:“那么,你会畏惧么?”
谢钰沉吟片刻,摇头。
“我会善用它。”
没了自己,也会有别人。
既然如此,还不如是自己。
谢显就笑起来,朝他举杯示意。
谢钰勾了勾唇角,同样抬起酒杯,跟他碰了下。
宁德长公主不太喜欢酒臭味,谢显便只小酌,碰了几次杯,酒液也不过下去浅浅一层。
“对了,雁家的那个小丫头呢?这两天怎么不见你们一处?”他忽然问。
然后,驸马爷就眼睁睁看着自家猪崽子的表情一点点垮下来……
关于肃亲王府的真相在小范围传播,这个小范围特指皇帝,开封府高层,和公主府两位主人。
回开封府复命的谢钰一辈子都忘不了涂爻的眼神。
这位远近闻名的大儒第一次呈现出语塞的状态。
良久,才以一种崭新的语气感慨道:“真不愧是谢显的儿子。”
本以为是歹竹出好笋,难为他养出这么个纯良的儿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是打根儿上就烂了啊!
毕竟是亲生父子,多少有些相似在身上。
特指不要脸。
只不过当爹的可以随时随地不要脸,当儿子的许久才被开发,但一鸣惊人,后生可畏。
已经被老父亲揶揄过一次的谢钰不动如风,传达了皇帝的旨意后,就转头出了门。
另一边,听完裴戎讲述的马冰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真是谢钰干的?!
不能够!
裴戎知道的不算太详细,但用脚丫子想也能猜个差不离,见马冰似乎不信,老头儿就有点着急。
“真真儿的,我就说那小子不是什么好货,都是装的!你可别给他骗了!”
裴安也说:“确实,听说肃亲王府挖出尸体来,这就很可疑啊!”
肃亲王手上命案肯定不少,但像他那种老奸巨猾的家伙,怎么可能大咧咧把尸体埋在自家花园里?
这不明摆着留证据嘛!
孟夫人就骂道:“好也是你们,歹也是你们,快住嘴吧!”
以前小侯爷正经办差,你们嫌弃人家呆板;
如今好容易野了一回,又说人家不是好货,她听着都替谢钰冤枉。
裴戎爷俩被骂得抬不起头来,闷闷抱着饭碗干饭。
并且饭量大增,看得小虾目瞪口呆。
马冰也有点心不在焉。
一时饭毕,霍玫拉着马冰去后面说心里话。
“他做到这一步,可见是真心的。”
马冰不知该怎么说。“我从未怀疑过他的真心。”
霍玫不懂,“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虽说父债子偿,先帝……到底是三代了。若你介意这些,大约一开始也不会给他正眼。”
其实真论起来,达官显贵间盘根错节,往上数几代,谁跟谁没点仇怨?
可后代结亲的也不在少数。
马冰抿了抿嘴儿,见四下无人,吞吞吐吐说了几句。
她以前从未与人说过心事,难免有些笨拙,讲起来也颠三倒四乱糟糟。
但霍玫听懂了。
霍玫愣了半晌,过了许久才拍着巴掌道:“我的个天啊,这可叫我怎么说!”
这俩孩子可真是一对儿锯了嘴儿的葫芦对了口,当真再漏不出一丝风的。
一个不主动说,一个又不主动问,偏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可不是要别扭着!
见她这样,马冰索性破罐子破摔,又说了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