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辉越想越凄苦,觉得自己真是比古代的冷宫妃子还要可怜,然而又无可奈何。
见竹篓里带来的食物日用品已经被“牛鬼蛇神”们瓜分完毕,他便从空竹篓的最下面拿出织了半挂的红围巾,熟练的就开始在指尖上飞针走线。
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地里没什么事儿要忙。他杨明辉没有可以热炕头的老婆孩子,“老光棍”一个又不需要去打小零工贴补家用,背上有“五座大山”压着,更没有可以让他吃喝嫖赌的机会。闲了不用种地的时候,他杨明辉除了织毛衣做绣工,也不知道还能干啥。
说起来,多亏了当初金枝的嫁妆里面有台东芝牌缝纫机。
金枝去念军校以后,他老娘杨寡妇和他那几个哥嫂就开始惦记上金枝带来的陪嫁嫁妆了。首当其中的,就是这台缝纫机。杨明辉不是个喜欢被别人占便宜的人,更何况这是他媳妇儿的嫁妆,他要是护不住,他在村长老宋家也没法儿做人。他那几个宋家嫂子,尤其是二嫂子,能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于是,为了反驳他老娘杨寡妇和他那些哥嫂们的那句“反正缝纫机空着也是空着,你不如把它挪到俺们房里来给俺们用”,他杨明辉一个响当当的八尺男儿,硬生生的逼着自己学会了使用缝纫机。
从开始磕磕巴巴的总是扎到手,到如今他可以脚踏缝纫机、手执绣花针的飞快裁剪出精致的衣衫,这中间他杨明辉付出了多少辛勤的汗水啊!
也幸亏这架缝纫机,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的农闲生活不再枯燥乏味。如今他杨明辉闲了得空就纳纳鞋子、织织毛衣什么的,业余生活变得格外的、有意义吧。
“叔伯你们有没有什么衣裳破了要缝补的?”杨明辉灵活的指尖翻动如飞,他一边织着围巾一边问道。随即又叹了口气,顺着刚才的话题絮絮叨叨的说道:“俺也不指望能到那部队里去看望俺媳妇儿了,左右俺现在也都习惯了,就算是俺提交探亲申请,部队上面也是不会批准的。而且金枝还有小半年就毕业了,俺啊,就指望金枝毕业以后,能分配回俺们安塔县工作。”
杨明辉放下了手中的围巾,深邃的大眼睛里露出憧憬的色彩:“俺老丈人说,俺们隔壁公社有个和俺媳妇儿一样念军校的,比俺媳妇儿大两届,他现在就在俺们县的政府里面当值哩。到时候俺媳妇儿肯定也能跟他一样,在俺们县里谋到一个好差事哩。”
这回牛鬼蛇神们没有再捧他的哏,也没有顺着他说些“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之类客气话。老资修们顾左右而言他的拿出了自己的破烂袜子和破烂衬衫,交给杨明辉替他们帮忙缝补,岔过了这个分配转业的话题。
开始的时候,他们这帮糟老头子也不太好意思在总是吃用人小伙子东西的同时,还老是麻烦人小伙子替他们缝补衣裳什么的。
这不是利用人小伙子的善良去不知羞的得寸进尺嘛?
但后来嘛,这麻烦的次数多了,他们这帮老不羞也就厚着脸皮的习惯了。
谁也不会和自己的生活质量过意不去不是?
当然“善良的小伙子”杨明辉也不以为意,他顺手就接过了这帮老人家的破烂衣裳开始补了起来。
杨明辉通过这一手好阵线拉近了他和宋家四个媳妇的距离,获得了整个大溪村中老年妇女的喜爱,也收获了江大鱼在家书里吝啬而敷衍的一句赞美。所以杨明辉现在已经由衷的把绣工当成自己的兴趣爱好了,替这帮牛鬼蛇神们补补衣裳也不算啥,他还挺享受这个缝补的过程的。有一种,自己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这样的一种精神上的充实感和骄傲感。
这大概就是喵主席说的,劳动使人快乐叭。
杨明辉这边衣裳破洞缝补的差不多了,那帮牛鬼蛇神也把杨明辉带来的东西安置的差不多了。便有个老苏修拖了张缺胳膊少腿的小桌子过来,又有个走资派坐在旁边把木炭削成蜡笔的形状,还有个黑五类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擦杨木做的大木板。
“又学啊?”杨明辉拉长了苦脸,放下手里的破烂衣裳和围巾。
“不学怎么行哩?”搬着桌子过来的那老头儿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看看人家纪知青,人家去年就拿到大学本科的录取通知书走掉了。你再看看你,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就是!你不是说那纪知青备战高考时用的复习资料,还是你媳妇儿送的吗?”削着木炭的老头儿怒其不争的用木炭指着杨明辉的脑门,说道:“你媳妇儿要是对那纪知青没点想法,她会大老远的从部队里给他寄资料吗?你就没有一点的危机感?到时候人家纪知青是大学本科生,你是小学没毕业,你拿什么跟人家纪知青比?!”
“俺和金枝儿是领过证的,俺还在部队的军人家属登记表上登记过!就算纪知青他是大学生,他也不能跟俺抢媳妇儿的!这是违法的!”杨明辉梗着脖子喊道。
“违个屁的法!”擦木板的老头儿把手里的抹布一扔,咣的一声就把白杨大木板摔到杨明辉的面前,“只要你媳妇儿有那心思,她分分钟都能有办法踹了你另找!好不容易相处一场,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她踹掉!老实学习吧你!”
杨明辉涨红了脸,不情不愿的从小竹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