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落尽,远山近树的轮廓也都模糊了,深蓝色的夜幕渐渐的笼罩下来,杨明辉将写满了笔记的厚本子收起,从山石上收起,打着手电回他那空旷旷又冷冰冰的家。
靠近村口的时候,隐隐的听见哭声,似乎是个汉子在打婆娘。杨明辉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就拐了个弯,准备换个方向,绕条小道进村。
农村汉子打婆娘的挺多,这事儿一点都不稀奇。有些剽悍的婆娘被打得急了,还会抄起擀面杖和自己的汉子对打,到最后看谁打得过谁。清官难断家务事,杨明辉连热闹都不想看,蒙着脸蛋就准备假装没看见。
然而那被打的婆娘在闪躲间却朝他的方向冲了过来,一把便抱住了他的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哀求道:“明辉哥,你带我走吧!”
杨明辉:……
杨明辉条件反射的朝村里老宋家那几栋标志性的小楼房看去,惊得胸腔里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冷着脸,用力而发狠的将抱在腰上的那双手扯下,愤怒的斥责道:“关俺什么事?你别想碰俺的瓷!”
打人的汉子追了过来,面色不善的看着杨明辉,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俺知道你!当初这臭婆娘闹着要跟俺退亲,就是为了你!好啊,到现在你们俩个还想着一起私奔!”
杨明辉这才认出被他毫不客气的摔倒地上的女人是徐桃花。
听说徐桃花嫁给了山那边的一个木匠手艺人,彩礼要得很是丰厚。当初说定这门亲事的时候,徐桃花还经常得意的在村子里炫耀。可后来,他杨明辉见义勇为救了村长后,徐桃花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歪缠他,想要退亲跟他杨明辉在一起。
想到徐桃花在确定自己不会异想天开的跑去当兵后,眼睛里那带着居高临下的同情与怜悯的眼神,杨明辉就觉得厌烦。
“明辉哥,过去是我错了。”被摔到地上的徐桃花又折了回来,紧紧的抱着杨明辉的腿不放:“求求你带我走吧!你现在那么有钱,也不介意多养一个我不是?到时候你去当兵,我给你洗衣做饭!你救救我,也是救救你自己!”
“你们这对狗男女!俺打死你们!”木匠汉子本来就满身的酒气,如今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挥着拳头就要冲过来揍杨明辉。
杨明辉歪头躲过了木匠挥过来的拳风,一脚甩开了抱住他脚的徐桃花,然后反手便将瘦小的木匠狠狠的摔到地上。
“俺只是打不过俺媳妇儿而已,俺还打不过你们吗?!”杨明辉愤怒的捏了捏手腕,他一手指着地上的徐桃花,一脚踩着木匠的脸说道:“你他娘的看清楚了,是你婆娘非要死皮赖脸的缠着俺!不是俺缠你婆娘!你休想血口喷人的破坏俺的名声!”
醉酒的木匠被杨明辉踩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他嘴里泼粪般的骂骂咧咧道:“俺不信!要是你没有歪缠她,她会三天两头的朝娘家跑?”
“俺也听说你动不动就醉酒打婆娘了,就冲着你这副醉酒的德行,你婆娘不朝娘家跑才怪!”杨明辉客观的说。
听了这话,徐桃花眼睛一亮,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朝杨明辉喊道:“明辉哥,你还是可怜我的,对不?你以前就是可怜我,才让我当了你的保姆。你信我,去当兵吧,你当兵会出人头地的。”
杨明辉翻了个白眼,他没好气的说道:“俺什么时候让你当保姆了?是,俺承认,俺以前在县医院住院的时候,你是照顾了俺几天。但那是俺昏迷不醒的时候你自己凑过来的,俺可没有主动让你照顾!俺还嫌你趁着俺昏迷对俺动手动脚,让俺媳妇儿误会哩!”
“还有,俺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劝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当兵?!”
“明辉哥,我做过一个梦。”夜色下,徐桃花头发凌乱,满脸的鼻涕泪痕,眼睛却亮得惊人,神情格外的瘆人:“我梦见你在当兵后有了大出息,成了师长。你信我,我的梦很准的。”
杨明辉对此嗤之以鼻:“呵,你当初还跟我说,你梦见金枝会跟纪知青跑掉哩。金枝跑了吗?明明都是纪知青歪缠俺们家金枝!”
“你是被宋金枝给骗了!”徐桃花急急的道,她跺着脚,口不择言道:“宋金枝肯定是和我一样,也是,也是会做梦的,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杨明辉问道。
“所以她才跑去当了兵!”徐桃花笃定的说。
杨明辉:……
杨明辉简直不想再搭理徐桃花,他嗤笑道:“那俺们家金枝做的梦还挺好的,得亏她跑去当了兵,否则你们一个个的哪里会嫉妒俺有钱?”
“我说得都是真的!”徐桃花的半边脸颊肿得老高,她披头散发、衣服凌乱,满脸的鼻涕眼泪,看起来可怜又可悲。她的声声泣泪,神情里带着一股的悲怆和决绝:“我真的梦见过未来,我知道你会成为大人物,否则我为什么要歪缠着你?明辉哥,你信我。”
杨明辉沉默了,他指着脚底还在骂骂咧咧、满口喷粪的醉酒木匠问道:“那你梦见过他会打你吗?”
徐桃花忙不迭的点头。
“那你知道他会打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或者为什么还不跟他离婚?”杨明辉不解的问。
徐桃花沉默了,她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