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青州城的首富之家,陆家一向豪奢。陆老爷书房内,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一并名人法帖,十方宝砚,有序排列,笔海中大小毛笔插得如树林一般。 桌案旁边另陈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瓶,淡紫金黄双色菊花杂插,花型硕大,取长寿之意。 陆老爷坐在大理石桌案后,不紧不慢品茶,尝了口茶汤,微微皱眉,搁下茶盏。 “这碧螺春是去年的,不要了,换今年的新茶来!”陆管家进来吩咐,一旁的丫鬟赶紧沏了一壶新茶,送了上来。 陆老爷一笑,“有为,还是你心细。” 陆管家是陆家的家生子,算年纪和陆老爷差不了几岁,可算是相伴几十年,自然对陆老爷的喜好了如指掌。 “不像那个不孝女,不知道体恤父母!白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 陆管家微笑,“小姐还小,还不懂事,等过段时日就自然明白老爷的苦心了!” “哼,出去一趟禅林寺,心思就野了,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个姓周的野男人!”陆老爷重重搁下茶盏,碧绿茶汤一晃,洒在金红色织花地毯上。 姓周?陆管家眼皮一跳,最近这个姓氏似乎很耳熟,“老爷,定京来信了吗?” “明年开春,太子选妃大礼就要开始了,朝廷五品以上官眷、世家、巨贾女子云英待嫁的,都要报上名册,”陆老爷缓缓道,“思婉的画像早就被陆相呈给梁贵妃了。” 陆管家点头,“以小姐的样貌才情,家世背景,最低也是个侧妃。” “嗯,”陆老爷点点头,一边皱眉,“周家米店的事情了结了?” “出了点乱子,不过我已经处理好了,“陆管家手比了一下杀人的手势,“不会有人知道内情。” “那就好,过两个月梁贵妃会派夏嬷嬷来,负责教养思婉宫中礼仪,你好生接待。” 陆管家应道“是”。 “你随我走一趟青州商会”,说完,已经有丫鬟上前服侍陆老爷穿衣,两人随后出门。 ...... 江南玉氏宅邸占地千亩,其中雕梁画栋,水轩阁楼遍布,假山流水,盆景点缀随处可见,春花秋月,夏荷冬雪,江南园林可谓一步一景。 玉萧一身白衣,安坐在清凉水榭,红润唇边一管碧绿玉笛,笛声幽幽,惹人遐思。玉石随侍,一旁的石桌上摆放了玲珑棋局。 “啪啪啪,”有人大声鼓掌,玉润在凉亭外高喊,“大哥好才情,好兴致!“笑容邪气,走上凉亭,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笛音戛然而止。 玉潇抬眼,看向面前这个血缘上的二弟,其面相与他母亲相像五成,一样的令人厌烦。 “不知二弟有何贵干?” 玉润从高处俯视,“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大哥吧?” 一只靴子踏在轮椅把手上,“你说你一个瘸子,为什么不安静死在外边呢,何必在列祖列宗面前,丢人现眼?” 玉潇低头看了看这只云纹隐隐做工精细的靴子,顺着看向靴子的主人,笑容挑衅,“半刻钟。” “什么?” “我是说再有半刻钟,你这只脚就废了。也好,玉家只有我一个人坐轮椅,怪寂寞的,不如你也与我一起做伴!” 玉润头顶青筋暴起,下一秒,挥拳朝这张看似无欲无求的脸打去,装什么清高脱俗,令人作呕,可惜拳头还没有挥出去,被身后两个小厮死死拉住,“二公子,老爷吩咐过,不能欺负大公子!” “他算什么嫡长子!一个废人!” 玉润无能咆哮,“一个废人,凭什么和我争?” 玉潇笑容冰冷,“就凭我的生母是正妻,你的生母是妾室,只要我占着这个名分,你永远就是妾生子!” 玉润惊愕,没错,一直以来,玉氏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男丁,从小在玉家宅院横行长大,冷不丁有人打醒了他这个迷梦,原来自己并非名正言顺。 水榭旁假山石径中有人匆匆赶来,为首的是一个清瘦老妇,扶着一个丫鬟的手疾步而来,高喊: “住手!” 玉姑奶奶? 两个小厮相顾愕然,这姑奶奶是玉氏的老姑娘,自年轻起就在家带发修行,终身未嫁,多年不问世事,今天怎么出来了? 玉姑奶奶站在两人跟前,面色严肃,“玉润,这是你大哥,你不得造次。” 玉润反驳,“你一个吃斋念佛的老婆子也配管我的事?” 玉姑奶笑笑,“前几天你房里扔出来一个小产的丫鬟,叫娇杏的?这件事你爹还不知道吧?” “你?”玉润脸色一变,狠狠的看了身边的两个小厮,两人连忙低头, ”二公子冤枉,小的们从来没有对外说过。“ 玉姑奶奶呵呵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玉润,这些年你做的荒唐事还少么?“ 玉潇安静的坐着,纤纤十指轻轻抚摸着玉笛,目光投向远处,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事值得在意,这种飘渺若仙的气质,与他的母亲——当年的江南第一美人萧霖霖如出一辙,惹的他的父亲玉元青如癫似狂,不择手段,费尽心思。 可是有些男人就是这样,一旦得手便觉得索然无味,弃如敝屣。 玉姑奶奶收回思绪,看向玉潇,温声道,“潇儿,你还是先把解药给他吧!” “你叫我什么?” 玉潇微微皱眉,这个称呼听起来十分久远。 “小时候,我经常抱你,是么?” 唯一与玉氏相关的温情记忆,就是玉姑奶奶了,玉潇不想忤逆眼前这个和善的长辈,点点头,身后的玉石扔出去一个小瓷瓶,“每日三次,一次一颗,要是不会吃吃死了,可别怪我家公子!” 玉润狼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