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慌忙整理好衣服赶出来时,她丈夫苏建民已经被人抓走了。
“呜呜呜呜呜,”苏小四仰着脖子大哭,“爸爸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大哥拍了他一下,“别胡说!我们根本没偷鱼,爸不会有事的。”
“可他们说什么人证物证都有,爸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老二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抽噎道,“爸如果被判定是小偷,我们怎么办?”
邻居们议论纷纷,几个和苏家两口子平时关系不错的工友们进来安慰了白露几句,说他们相信苏师傅绝对不是会偷东西的人。
“那鱼不是偷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林玉兰混在人群里说风凉话,“饭都吃不饱还生呢,生这么多娃干嘛?这下可好,犯大错了!”
周围几个大嫂子不悦地皱起眉,瞧不上林玉兰这种落井下石的人。
“许强家的媳妇儿,”直性子的张红梅率先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苏师傅家是吃你的还是喝你的了?生几个孩子关你什么事?”
“就是!我看你是自己生不出儿子,所以嫉妒人苏嫂吧?”
林玉兰气得涨红了一张脸,怒道:“我会嫉妒她?资本家女儿嫁了个小偷……”
不等她把话说完,苏小四冲上前用力踩了她一脚,疼得她哇哇叫。
“臭小鬼,你……你竟然敢踩我……”林玉兰气急败坏。
也不管对方只是一个七岁孩子,她抬手一耳光扇在苏小四的脸上。
只听“啪”一声脆响,小男孩右边脸上多出五个指印,红肿得像要渗出血来。
下午还和小四吵架的苏南兵见了,揪起林玉兰的衣服就想一拳揍过去。
苏文年及时拦住他二哥,“现在救出爸最重要,不要再惹事了。”
“三弟说得对,现在不是逞义气的时候。”苏致远说。
听大哥这么说,苏南兵强忍住怒气松开林玉兰。
“流氓!”林玉兰指着苏家几个儿子骂,“小偷爹生了一窝小流氓!”
“哎呀,许嫂你别说了,在人伤口上撒盐干嘛?”住许家对门的邻居好心劝说。
林玉兰“哼”了一声,理了理衣领子,“我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
她气呼呼走回家后,张红梅单独对苏致远说:“你是大哥,要照顾好妈妈和妹妹,锦宝她还那么小,才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呢,哎……”
“嗯,我一定会照顾好六妹妹。”
“有什么困难告诉阿姨,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苏致远感觉鼻子酸溜溜的,微微哽咽道:“谢谢张阿姨。”
“说什么谢啊?大家多年邻居,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帮忙是应该的。”张红梅说完,偷偷塞了一个地瓜到苏致远的手里。
“这个不用……”
“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你妈吃的。”
张红梅看白露像丢了魂似的呆呆坐着,很是心酸。
她又叮嘱了苏致远一些话,让他看好妈妈,才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苏文年关上门,确定所有人都走了,才小声问他大哥,“那鱼真不是偷的?”
“当然不是!我要说多少遍,是钓的!是咱爸亲手钓上来的!”
“既然如此,”老三说,“周围应该有人看见吧?”
苏致远眼瞳骤然一亮,急忙说:“有!当时湖边有好多人都看见了……”
听他说得如此确定,老二激动道:“哥,我们现在就去找人,让他们给爸作证!”
“现在天太晚了,还是明天吧,”老三提议,“明天我也去。”
“我也要去!”苏小四抹掉眼泪,高高举着手。
苏致远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加入了。
“爸不会有事的!”苏文年扶着面色惨白的妈妈,安慰说。
“妈妈,我们会救出爸爸,你放心吧。”苏小四已经变得斗志昂扬了。
床上,小锦宝听着外头的声音,心里也很为爸爸担心。
一整晚她妈妈都没有睡,无声地流眼泪。
第二天清晨,苏致远带着几个弟弟去海町湖附近找人。
白露本来在家等消息,但实在坐不住,找厂长打听到建民被带去坡林劳改队了,而且很有可能会被送到更远的地方,不假思索就抱着小锦宝往坡林镇赶。
路途遥远,她走到半路,突然头晕眼花,一头栽在地上。
她怀里的小锦宝“咕噜噜”滚到了泥土地中间……
小奶娃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受伤。
她看了看周围,猜这里是京海市附近的郊区,除了风声就是水声,一点儿人声也没有,显然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呜呜呜……
她才重生,不会又要死了吧?
这个家虽然穷,但她还挺喜欢爸爸妈妈和几个哥哥的。
从下午待到了黑夜,小锦宝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时,隐隐约约听见了汽车声。
这个年代哪有汽车啊?一个市也没十辆,而且都是公车,只有高级干部才能用车。
苏锦胡乱想到这儿,听见那车声混着风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确定自己没听错,她再不犹豫嚎啕大哭起来,“哇哇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