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寄出去之后,姚桦每天放学经过邮局都会问有没有自己的信。
后来邮局的邮递员都认识他了,不等他开口,直接先说:“今天没有你的信。”
眼看姚桦失落地走出邮局,一个小女孩跑上前,“桦桦,你为什么每天跑来邮局呀?”
小女孩是妇女主任张玉英的女儿,名字叫做陈诗雨,大家都叫她小雨。
小雨今年十岁,比姚桦大一岁,和他一样上小学三年级。
就读工厂子弟小学的孩子有上百个,父母都是南坪机械厂的工人。
小学三年级只有一个班,张玉英看姚桦不说话,猜他怕生,让闺女多照顾他。
“姚桦是姚大夫的儿子,小雨你在学校的时候要多和他玩儿,和他做好朋友,知道吗?”
“我知道啦,”陈诗雨乖巧道,“我会照顾好桦桦弟弟哒,妈妈放心吧。”
起初她一直称呼姚桦为“桦桦弟弟”,后来有一次,姚桦受不了了,再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别叫我弟弟?你个子比我还矮,听你叫我弟弟,特别别扭。”
“呀!”陈诗雨开心得蹦了起来,“你终于说话啦,我还以为你不能说话呢。”
姚桦不理她,快步走到她前面,后头陈诗雨兴高采烈地追了上去,“你明明会说话,为什么以前不愿意讲话呀?妈妈说你怕生,可我觉得我们已经很熟了呀。”
“我们不熟!”姚桦说,“你很吵。”
大多数女孩子听到这话,八成得红着眼睛哭起来了。
陈诗雨不一样,她听见姚桦又多说了一句话,特别开心,“桦桦你以前一句话都不和我说,现在却一口气和我说了好几句话,我们越来越熟啦,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哒!”
姚桦小眉头皱了皱,想反驳,可又觉得再说话自己就输了。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陈诗雨“哼”了一声。
那以后,陈诗雨更喜欢粘在姚桦身边了,几乎和他形影不离。
以前回到家,她嘴里总是叽叽喳喳说着班上同学们的趣事儿,有小胖的还有大柱的,或者隔壁小美的,自从姚桦一家搬来之后,陈诗雨嘴里最常挂着的人就变成了桦桦。
“桦桦今天又去邮局了,妈妈,他为什么老觉得有人写信给他呀?他到底在等谁的信?”
张玉英在厨房里做饭,笑着说:“妈妈怎么会知道?你想知道自己去问桦桦呗。”
“我问啦,可是他不告诉我,他总是板着脸不爱理人,和小胖、大柱他们都不一样,不喜欢玩闹,也从来不欺负女孩子,妈妈,你说为什么桦桦和其他男孩子都不一样啊?”
陈诗雨转了个身子,膝盖跪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椅背,朝厨房里的妈妈问个不停。
张玉英手里忙活着晚饭,随口问:“桦桦怎么和小胖他们不一样啦?”
“小胖喜欢拉女孩子的头发,可讨厌了!”
“桦桦会拉你头发吗?”
陈诗雨忙说:“不会呀,桦桦才不会呢!”
她说着抓了下自己搭在肩头的两条辫子,“不过他太安静了,如果我不惹他生气,他一天一句话都不和我说的,怎么有人可以忍着一直不和人说话呢?”
“小雨你是话太多啦,你要和桦桦学一学,别老爱讲话,之前你们叶老师还和我说了,你没其他毛病,就是话多,上课还和同学讲闲话。”
张玉英刚说完,她丈夫陈刚疲惫地走回家,“饭好了没?”
“快好了,我今天煮了面,你先去桌子边坐着吧,我马上把面端过去。”
没过多久,张玉英端着一小盆面条放在餐桌上,因为烫手,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耳朵。
“哎,咱们家面粉是不是快要吃完啦?”陈刚问自己媳妇儿。
他是厂里的人事处处长,最近焦头烂额。
前厂长被下掉以后,大家成天跑他办公室里闹着要工钱。
陈刚每次都解释,“我只负责招工,我不负责发钱,钱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我和你们一样几个月没收到工钱了,你们找我闹有什么用啊?”
工人们不听,“陈处长,当初是你把我们大伙儿招进来的,现在出了事情,你必须对我们负责!凭啥不发工钱啊?这是国营企业,你们是不是把钱吞了?”
“我不是厂长,要等新厂长来了之后,他才能去找政府拨款嘛……大家再忍忍,新厂长马上就要来了,他是总厂派来的,我相信他会解决好我们大家的问题,你们放心吧!”
吵到最后,陈刚总是会把新厂长搬出来,让大家再忍耐一下。
这方法虽然有用,但隔三差五的就有一帮人闹一次,陈刚喊得嗓子都冒烟了,要不是好不容易坐到处长的位置,他真想撂下这烂摊子走人。
“你说,新厂长来了,真能解决问题吗?”张玉英有点儿担心。
陈刚摇了摇头,“谁晓得啊?哎,新厂长也是倒霉,一来就接这样的烫手山芋。”
他大口吃掉碗里的面条,忍不住感慨道:“要是新厂长来了也没辙,咱们一家估计也得走了,这好不容易才存点儿钱,如今连着几个月不发工钱,食堂还没饭吃了,谁吃得消啊?”
“我不想走,这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