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河公社。
一大早,社长办公室外就站满了人。
“社长,我是临乡生产大队队长,我们大队实在是没粮了啊,连乡里的几十家五保户都断粮两三天了,再这么下去,大家伙儿可都要饿死了啊。”
公社社长赵威黑着一张脸,“你们现在找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社长你之前不是从机械厂里要到了一大笔赔款吗?先用那些钱给我们买点粮吧?”
“是啊是啊,赵社长,我们真是撑不下去了,一百多亩玉米被那野猪吃掉一大半,麦子也要被它们吃光了,那野猪太大,我们杀又杀不掉,村里老猎人的腿还被那该死的畜牲咬断了。”
大家控诉今年野猪泛滥成灾,随意啃食、践踏庄稼,村民们却拿它们没办法。
“哎,野猪的事情,我已经在尽量想办法了。”赵威叹气说。
他个头十分高大,皮肤黝黑,看着四十出头的年纪。
能当上公社社长,他肯定是有一定手腕和魄力的,大家也都很信任他。
然而今年收成实在是太差了,因为机械厂没有交出那几百台玉米脱粒机和小麦打场机,以至于大家只能继续用手工劳作,效率低下,延误了夏播的时间。
如今好不容易快等到秋收了,大家都指望着麦子发黄,开镰割麦子吃到新粮,结果野猪又出来闹腾,只怕是新粮也要等不到了。
“社长,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全饿死吧?”其中一个生产队队长说。
赵威紧紧皱着眉头,“这钱是公社的钱,是要留着买农用机械和拖拉机的,不是给你们买粮食的钱,你们都是队长,应该也很清楚农民是不能花钱购买米面粮食的……”
“可、可我们真的没一点粮啦。”
“之前三年饥荒你们是怎么过来的?你们不知道去摘野菜吗?”赵威质问道,“怎么?过了几年好日子,只能吃米吃面,一个个都吃不了野菜了?”
个头较矮的一个生产队队长说:“现在山里哪还有啥野菜啊?早被挖光啦。”
“是啊,社长,我们会一起来找你,说明已经无路可走了……”
赵威看着眼前这一群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无助的大队长们,觉得他们确实是无路可走了,朝身旁的助理小声说:“你去把谢书记找来,快点儿。”
“是,社长。”助理点头应道。
谢书记是主管救济的,他赶到社长办公室,得知了情况后,和社长说了仓库里还剩下的粮食总量,告诉他有多少粮食可以用于临时救济使用。
“你去把这些大米换了,全换成饲料玉米。”赵威小声说。
“啊?”谢书记愣了一下,“这……赵社长,饲料玉米可是喂猪吃的。”
饲料玉米是一种变种玉米,产量高、周期短、价格便宜,但是味道很难吃,和人平时吃的玉米口感上差别很大,一般情况下都是用来喂猪的。
“能吃饱就行了。”赵威说。
谢书记纠结了一阵,最终点了点头,“好吧。”
等他走后,赵威对仍然守在门外的一群队长们说:“我让谢书记给你们批了玉米,等我通知,最迟后天你们就能去粮站提粮了,这两天先忍一忍,互相帮助着。”
“哎呀,太感谢了,”大家道谢,“谢谢赵社长。”
“行了,别谢了,赶快回去吧。”
赵威又说了一番话,待人全走了以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站在他身旁的助理小李犹豫着问:“赵社长,你怎么没告诉他们是饲料玉米啊?”
“如果现在告诉他们,他们八成又要开口向我要钱,”赵威坐回椅子上,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有些事情没必要说,有些事情说了也没用。”
小李说:“你不怕他们又来闹吗?”
“闹什么?他们也清楚今年是个啥状况,能吃饱就行了。”
想到野猪的事情,赵威就觉得头疼,到底要怎样才能把那群野猪给赶走啊?
他正想着解决办法,在公社外看门的老大爷气喘吁吁地跑进办公室里,说:“赵社长,不好啦,那、那机械厂的厂长又来啦……”
“什么?”赵威站起身,“他怎么又来了?”
反问完,不等老大爷回话,他直接道:“把铁门锁上,就说我不见。”
“不行啊,他带了好多人来,两拖拉机的人,有几十个呢,好些人已经在爬铁门了。”
赵威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人怎么回事啊?他这是要带人来打架啊?”
又错愕又愤怒,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走出办公室。
还没等他走到铁门边,已经有人爬进了院子里,把铁门打开了。
“苏厂长,快进来。”开门的人是工厂里的一个工人。
苏建民牵着锦宝的手,进了富河公社大院。
锦宝刚踏进门,一眼就看见墙上的几个大字,“人民公社好。”
“你们这是做什么?”赵威怒不可遏,眉毛倒竖,“说!你们谁是厂长?”
苏建民上前一步,自我介绍说:“我是机械厂新到任的厂长,姓苏,名叫苏建民,你就是赵社长吧?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啊,咱们今天可算是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