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民还未走到大门边,一群学生包围住他。
“你就是机械厂的厂长?”男生名叫郝明,比昨天的小队长个子更高了几公分,长着一张鞋拔子脸,鼻头上和额角上有两颗青春痘,看上去不到十七岁的样子。
苏建民刚要回话,另外一个矮个子男生突然冒了出来,“就是他,那只老鹰肯定是他养的,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肯定也已经躺在卫生所里了。”
“你胡……”苏建民刚要骂“胡说八道”,想到自己答应锦宝和媳妇儿的话,压抑住怒气,维持着恭敬的态度,“这位小同志,你说笑啦,那老鹰怎么会是我养的呢?”
“如果不是你养的,为什么那头老鹰专逮我们的人抓?”
郝明问他,“你确定那头老鹰一个工人都没有抓伤,只抓了咱们学校的?”
“是啊!”男生肯定道,“他们厂黑压压一大片人,至少几百上千人呢,我们才不到三十多个人,结果只有我和五个女生没事儿,其他男生全部遭了殃。”
“这肯定是巧合,是一场误会啊。”
苏建民维持礼貌的态度,“你要是不相信,尽管来工厂里搜嘛,随便翻随便找,能找出老鹰来,你们怎么惩罚我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郝明说,“我们学校的同学被老鹰抓伤,昨天进卫生所,流血过多,现在还昏迷不醒,要是证明老鹰是你养的,你就是杀人犯!”
“对对,当然,不过如果你们什么都没有搜到,是不是能证明老鹰不是我养的啊?”
郝明“哼”了一声,“老鹰不一定养在你工厂,搜不到也不能给你脱罪!”
他脸上露出凶狠的神色,一张鞋拔子脸拉得长长的。
不等苏建民再说话,他举起手高喊了一声“解放全人类”的口号,只听其他人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昂道:“解放全人类!”
“搜!仔细搜!”郝明转过身,对身后的学生大吼,“谁搜到老鹰,谁就是抓住了杀人犯,立了头等功,到时候由我这个队长亲自颁发奖励!”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三五成群地跑向工厂的各个建筑物内。
一瞬间,办公楼、学校、医务室、礼堂、车间、家属楼全是他们的身影。
大家吓得胆战心惊,学生们逮住人就问:“说!厂长把老鹰养在了哪里?你们要是敢包庇你们厂长,你们就和他一样是杀人犯,是这个社会的毒瘤。”
陈诗雨正要出门找锦宝玩儿,被这群人围住,吓得立刻哭了起来。
她妈妈张玉英着急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小同志,我听不懂你们的话啊。”
“你是听不懂还是在装不懂?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昨天工厂的老鹰是你们厂长养的!”
“这……我们苏厂长是新调来的,才到工厂工作不到三个星期,他哪有功夫养老鹰啊,”张玉英说,“再说了,老鹰是吃肉的,我们现在饭都吃不饱,哪有肉给老鹰吃?”
两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她这话好像没什么毛病。
“怎么办?”他们低头商量着,“还要搜吗?”
“搜啊,为什么不搜?”个子矮胖的男生压低声音,小声说,“这工厂这么大,肯定能搜到很多东西,咱们得搜仔细一点。”
他们说完,对张玉英说:“一看你就没说实话,你这人问题很严重,让开!我们要仔细搜查你家!”
张玉英一听,急了,“你们为什么搜我家?”
“我们怀疑你们厂长把老鹰藏在你家里了!你不让我们搜,难道是心虚了吗?”
两个男生说完,不等张玉英再说话,一把用力推开她,开始翻箱倒柜,找了大半个钟头,一共找到二十块钱,每个人分得十块钱,塞进了各自的衣兜里。
张玉英起初还没有注意到,后来觉得不对劲儿,赶忙将放了钱的抽屉拉了出来,见盒子里头的二十块钱全没了,着急冲出家门。
“你们回来,你们凭什么拿走我的钱?”
她跑在前头,陈诗雨哭着叫“妈妈”,跟着她妈妈的身后。
不知道两个坏男生和妈妈说了什么,只听妈妈“哎哟”的叫了一声,肚子被其中一个男生用力踹了一脚,疼得身子往后仰,整个人摔下了楼梯。
陈诗雨整个人都吓傻了。
“妈妈……”回过神,她红着眼睛跑下楼,用力摇晃着她妈妈的胳膊,“呜呜呜呜,妈妈你怎么啦?你醒一醒,妈妈,你不要吓我。”
眼看张玉英头上的鲜血流到了脸上,把她踹下楼的男生这会儿也愣住了。
楼里的工人和工人家属们本来一个个都像待宰的羔羊,垂着头不敢吭声,由着这伙人搜家,听见陈诗雨的哭声,他们这才抬起头,疑惑地走出房间。
“小雨,怎么啦?”
“呜呜呜,刘叔叔,妈妈……我妈妈被那个坏人踢了一脚,滚下来了,呜呜呜,刘叔叔,我妈妈怎么啦?我怎么叫她,她都不理我。”
大伙儿惊讶地看着张玉英,眼中透着担忧,“张主任……”
张玉英是妇女主任,平时大家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和困难都是找她帮忙和解决的。
这会儿见她头上不停冒着鲜血、昏迷不醒,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