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了,趁着家人睡着后,江云偷偷拿走了他大舅舅房间里抽屉的匕首。
蹑手蹑脚地出了家门,他借着月光走过木桥,到了苏家门外,仰头看见二楼的房间里还有烛光,从窗户里隐隐传来苏家人说话的声音。
“三哥,以后割猪草的事情交给我和小武就行啦,你别去了,”看着三哥小腿上的伤口,苏小四说,“那山上好多灌木都有倒刺,一不小心腿就会被割破的。”
苏文年一言不发,简单将腿上的伤口包扎好,然后才说:“你和小武既然能去,我是你们哥哥,为什么不能去?这次只是意外,下次我会注意的。”
“三哥,我觉得你还是在家画画……”
不等苏小四说完,他三哥眉头拧紧,突然将手边的笔用力丢在地上。
“啪”的一声响,铅笔断成了两截,其中一截弹到了墙角处,另一截飞到了房间外。
他这举动不仅吓了屋内的苏小四一跳,其他人也都惊到了。
大家都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文年会发脾气丢东西。
“怎么啦?”白露和丈夫前后脚赶到房间里,见气氛剑拔弩张的。
苏建民抓起小四的手臂,问:“发生什么事啦?是不是你说什么话惹你三哥生气了?”
苏小四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只是劝三哥以后别去山上了嘛,割猪草的事情有我和小武就行了,免得三哥不小心受伤……我也不知道三哥突然发什么火。”
白露和苏建民夫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时也不清楚文年这是怎么了。
洛湖村还没有通电,家家户户点的都是蜡烛,到了晚上只能借助昏暗的烛光勉强看见人的脸,距离稍远就很难看清楚表情,尤其文年现在还微微低着头,侧脸埋在烛火的阴影中。
“三哥哥,”锦宝走到她三哥哥跟前,问,“你生四哥哥的气啦?”
小丫头一口小嗓音甜糯糯的,语气中透着担忧和心疼。
苏文年抬头看向妹妹,眼底溢满了忧郁和惆怅,摇了摇头,“没有。”
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说:“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感觉好像一直在给你们添麻烦……”
“文年,你这傻孩子胡说什么呢?你哪有给我们添麻烦啊?”
听妈妈说完,苏小武这时候忍不住开口说:“是啊,三哥,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割猪草割了最多,明明腿受伤流血了还坚持不愿意下山。”
说到这儿,他又道:“四哥他是心疼你,所以才劝你以后别去的。”
“我知道小四是关心我,可这种关心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苏文年说,“不管挑水割猪草还是其他任何农活,我都能做……
虽然我很爱画画,但画画有什么用呢?我不想画画了,以后都不画了,爸你也不用想着给我买颜料,太浪费钱了,我现在只想帮家里干活发挥作用。”
“三哥哥,你为什么觉得画画没用呢?是因为发现靠画画挣不了钱吗?”
锦宝突然的问题让苏文年微微愣了一下,思索之后,他点头道:“嗯,现在讲的是务实,知识青年向贫下中农学习吃苦耐劳的精神,如今连小四和小武都在干活,而我却在家里画画。
这几天我每次拿起画笔都觉得很愧疚,感觉自己是这个家的累赘。
我不应该画画的,我应该想办法进生产队赚工分,不管是挣一分还是一角……”
“如果我们家很缺钱,当然需要三哥哥去卖苦力赚工分了,但如今我们既然不缺那几分几角,三哥哥你去挣那么一点儿钱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
锦宝尖锐的话语猛地戳中了苏文年的心。
苏建民觉得闺女似乎说得有点过分了,“锦宝……”
“爸爸,我只是想告诉三哥哥,我们是他的家人,他不需要觉得愧疚。”
看向三哥哥,锦宝继续说出自己的感想,“想靠画画赚钱太难了,多少画家生前穷困潦倒,等到去世后他的画作才成名的,画画的目的绝不是为了成名成家赚大钱,而是为了记录世界的美好,愉悦了自己,同时也让看画的人心情变好。
三哥哥,如果你画累了不想画画了,那就不画了,等想画了再画,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是自由的,爸爸想给你买颜料那也是出于爱你,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苏文年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妹妹,许久,仿佛豁然开朗,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还记得小时候爸爸说我心思太敏感,不像大哥二哥他们,那时候我年纪小,还不太懂,如今想想我这个缺点一直都没有改变,我总是担心自己没有价值,会成为大家的负担……”
说到这儿,苏文年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妹妹的头,“反而锦宝你看得比我通透,你说得没错,画画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记录美好的世界。
我是这个家的一员,我应该试着依赖大家,爸爸妈妈以及弟弟们。”
看出三哥哥想通了,锦宝笑道:“还有我呀!三哥哥可以放心依赖我这个妹妹的哦。”
见文年宠爱地捏了捏锦宝的小脸蛋,苏家其他人都笑了起来,苏建民说:“这就对了嘛,文年你呀就是爱瞎想,不过也可能正是因为你这种性格,才能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