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言语,并非完全危言耸听,匣内禁锢的那只新生金乌,属于太古异种,极其罕见的火精之属,自然天生桀骜不驯,一旦被外界打破桎梏,这些修士又无收拾烂摊子的手段,真就会被金乌一口气撞穿宝瓶洲陆地山根,留下个大窟窿的“地缺”,然后消失无踪,遁入天外太虚,再想将其捕获,就难如登天了。
宋续手腕一拧,手中多出一件瓶状宝物,“我们并非全无准备,晚辈有此物能够接引匣内异宝。”
此物是钦天监袁先生交给宋续的,而此物又是从一处大骊朝廷刚刚发现的崭新福地内开掘而出。
发现福地,入内得宝,再来此处禺州地脉接引匣内“金乌”,环环相扣,都归功于袁天风的大道推衍和缜密演算。
皇天对后土,地神掣水瓶,井下辘轳急,水瓶无破响,火树有低枝。
谢狗眯眼一看,小有意外,有点道行啊,还真是一件针锋相对的宝物,看来他们背后站着个高人。
如果换成是当年的白景,哪管其他,见着了昔年火殿坠落人间的旧物,本就有她的道痕烙印,按照以往作风,白景只需一剑劈开铁匣子,将那只刚刚生出灵智的年幼金乌拘拿入袖,至于是否会引来一洲地脉震动,与她何关。只是她此次离开落魄山,小陌对她如此放心,都不曾跟随“监视”,才让谢狗多出一份耐心。
谢狗揉了揉下巴,小有为难,想要证明这轮坠落大地的大日,属于有主之物,她就得出剑斩开匣子,才能服众。
而这拨不知轻重的娃儿,显然是对这只金乌志在必得,若是在蛮荒天下那边,再简单不过,砍几个连上五境都不是的蝼蚁,不费吹灰之力,至多递三剑的事情。
一来不愿在浩然天下惹是生非,二来不愿辜负了小陌的信任,谢狗思来想去,只得拗着性子,给出一个不符合她以往作风的折中法子,“就当是以物易物好了,我送给你们一件仙兵品秩的宝贝,不让你们白跑一趟,回去好交差。”
宋续摇头道:“就算前辈拿出再多的仙兵,我们也不会答应,并非晚辈得寸进尺,更不敢有待价而沽的想法,实在是此物,于我们大骊王朝有重用,不可或缺。”
谢狗站起身,咧嘴笑道:“我觉得你们还是不太了解情况,才会觉得有选择余地,你们觉得呢?”
余瑜以心声说道:“要不要搬出陈先生的名头,吓一吓对方?”
经过上次大骊京城那场变故,如今地支一脉修士,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
有事就找陈先生。
大骊王朝刚刚找到了一座无据可查的崭新福地,最古怪之处在于这座福地有月无日,大道有所缺漏,故而急需这一轮远古坠地大日去补缺。
“我早就说了,我们双方是沾亲带故的,不然你以为我浪费这么多口水做什么,要不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就我这脾气,呵。”
谢狗抖了抖手腕,“我的道侣,就是跟在陈平安身边的那个小陌,道号喜烛,名为陌生,去过大骊京城皇宫的,你们肯定反复研究过的身份履历了,他比陈平安英俊帅气多了。”
谢狗双臂环胸,笑道:“至于我,刚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梅花,原名谢狗,不是特别好听哈。”
书上不是有句诗,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嘛。
谢狗最后一次声明道:“这件事,你们找陈平安说理去也没用。东西是我的,就是我的。再跟我唧唧歪歪,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谢狗当然不会下死手,那只会让小陌难做人。
就在谢狗准备递出第一剑的时候,这处太虚境界内凭空出现了一位儒衫文士。
层层禁制,好像形同虚设,这位文士如入无人之境。
瞧着是个读书人,却有一身浓重到让谢狗只觉得扑面而来的佛法
气息。
此人莫不是刚刚从西方佛国返回?
宋续一行人更觉得震惊,怎么会是骊珠洞天福禄街李氏的那个李-希圣?
其实他们早先得知李-希圣此次受邀参加三教辩论,就足够意外了。
在骊珠洞天年轻一辈当中,李-希圣是很不起眼的存在,关于此人,大骊刑部档案只有几个内容很简单的条目,其中两条,曾经在泥瓶巷,与外乡剑修曹峻打过一架。李-希圣还曾在落魄山竹楼之上画符。但是那场架的胜负如何,以及在竹上画符的效果,都无记载。
“还好赶得及。”
互为掎角之势,李-希圣望向比自己早到的两拨人,微笑道:“此物与我妹妹大道牵连,不管是前辈凭借卓绝剑术,强开铁匣也好,还是你们以钦天监袁先生亲手仿制的古瓶装载大日也罢,我都觉得不是特别稳妥,在这之前,恐怕需要先做个切割。”
谢狗咧嘴笑道:“听口气,是换成你来,就一定安稳?”
李-希圣点头道:“我会几手符箓,恰好能够派上用场。”
谢狗开始傻乐啥,扶了扶貂帽,这次是真有点生气了。
她唯独见不得别人在自己跟前显摆,跟她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