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凌看着她的目光,一寸寸凉下来。
苏栩栩想要的,不就是要自己实在受不了,向她认输服软吗?
那自己偏要让她看看,谁才能坚持到最后。
她仰着头一字一句道:“既然娘娘喜欢,那便将奴婢的命要去好了。”
苏栩栩从未见过容凌这般模样。
尽管平日里她表情不多,但苏栩栩能够从她眸中读出各种光彩来,有狡黠的,贪婪的,算计的,有时眸光中也会含着浅淡笑意。
唯独此刻,容凌漆黑双眸中空空荡荡,什么情绪都没有,只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苏栩栩心口就像是被一把小锤子重重敲了下,语气不由得沉了几分:“你当本宫当真不敢?”
容凌扯了下嘴角:“娘娘是金枝玉叶,眼下又怀有龙种,你有何不敢?只是莫要动了胎气才是。”
苏栩栩垂在衣袖中的手握紧,指甲深深掐入肉中,她怕在这样僵持下去,自己只会忍不住将真相和盘托出:“给本宫出去。”
“是。”容凌依旧面不改色,转身离开。
临走到门口时,她听见身后苏栩栩又道:“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得出飞漱宫半步。”
容凌步伐一顿,没有出声,沉着脸离开。
一直守在门外的清荷见容凌面无表情地出来,犹豫片刻后才走进寝房中:“可是阿凌又让娘娘生气了?”
苏栩栩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不提她也罢。”
“是。”清荷见苏栩栩似乎十分疲惫,忙上前替她捏肩捶背。
“贾太医那儿,你都打点好了?”苏栩栩开口问。
“娘娘放心,那贾太医收了奴婢的银钱,他的儿子将来仕途还需要苏丞相照拂,不敢有半分忤逆。”
“那就好。”苏栩栩道,“此事万莫叫旁人知晓,还有,将玲珑盯紧些,她要什么,给她就是了。”
“是。”清荷按照吩咐一一记下来,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原本娘娘为了不侍寝,让玲珑趁着皇上每次喝醉时顶替,她便不能明白。
万万没想到娘娘竟然连避子汤都不让玲珑喝,居然在昨日得知她有孕后,还让玲珑好好养胎。
清荷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却不敢多想,忙收心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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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周文帝满面喜色地来到飞漱宫。
“参加圣上。”苏栩栩正要照往常那般下跪行礼,皇帝却一把扶住她:“爱妃快快请起。”
他不复往日的威严,语气柔和许多:“没想到爱妃竟然有了身孕,若不是荣妃问起,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苏栩栩愣了下,随后莞尔一笑:“臣妾不过是前几日才查出来,圣上公务繁忙,岂敢打扰,再者,等过两日胎象稳下来,再给陛下一个惊喜也不迟。”
二人边说话,互相扶着走进寝殿里。
碧枝忙上前倒茶,周文帝随口问道:“往日朕到你这儿来,都是玲珑伺候,今日怎么突然换人了?”
苏栩栩眼皮一颤,忙笑着道:“玲珑近日偶感风寒,怕将病气过给圣上,才没出来。”
“原来如此。”周文帝随意点点头,又与苏栩栩说起别的。
周文帝自登基以来,子嗣并不多,只有几位公主,倘若苏栩栩腹中怀的是儿子,那可真是大喜的事。
故而他今日分外高兴,用过饭后,还特意与苏栩栩坐在窗边对弈。
一屋子伺候的下人,容凌在角落里也没人注意得到,她只觉得这寝殿内的香薰甚是浓郁,叫人喘不过气来。便趁着众人不注意,偷溜出寝殿内。
夜色如水,容凌准备去后厨逛逛。
就算是她在苏栩栩面前遭到冷落,旁的下人自然也对她疏淡几分,唯独后厨的厨娘照样会和容凌谈天说地,每日替她留些可口的饭菜。
转过回廊,容凌不经意间与一个人撞上。
碰撞的瞬间,对方忙“哎呀”一声,捂住自己怀中的酒壶。
容凌定睛一看,才认出对方是苏栩栩口中感染风寒的玲珑。
不过借着朦胧的灯笼火光,玲珑看起来似乎并不像生病的样子,反倒是气色红润得很。
“是你啊。”玲珑也看清容凌,不屑地瞥了下嘴角,与她擦肩而过。
容凌不觉回过头,觉得玲珑腰肢一扭一扭的,分外不同寻常。
只是容凌向来懒得将旁人的事放在心上,她径直走到后厨,张厨娘给她留了两个烤红薯。
埋在碳灰里的红薯又甜又软,容凌坐在火堆前,舒舒服服地吃了个饱,这才回自己屋里洗漱睡觉。
自从明书走后,这间偏房便只剩容凌独自一人,屋子里静得脚步声都能有回响。
她收拾一番,在冰冷的被褥间躺下,前殿时不时传来苏栩栩与周文帝的欢笑声,不知二人在聊些什么开心事。
容凌将被子往上盖了盖,捂住耳朵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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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捧着温热的酒,玲珑心跳加速,走进寝殿之内。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棋桌旁:“陛下,这是您向来喜欢喝的桃花酒。”
“咦?”周文帝道,“朕听贵妃说,你不是感染风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