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
恰时陈叔送来热水,他扶着丁元去屏风后沐浴,随即拿着帕子擦拭自己的湿发。
夜,越来越深。
清凉的晚风从半开的窗台吹进来,吹得床幔轻轻地来回晃动。
秋昀望着丁元后背上与阿大比试后留下的淤青和几条伤疤,手指抚过其中一条粉红色的疤痕:“这条疤痕是怎么留下来的?”
“小伤,打西州留下来的。”丁元轻描淡写道。
他不太想把战场上的残酷说给阿芫听,也不想让阿芫为他担心。
秋昀挽起袖子,把药油倒在手心搓热:“如今你身在军营,很多事身不由己,多的我不说,只希望你尽量留条命回来。”
很朴素的一句话,却听得丁元鼻头一酸。
他把脑袋埋进枕头里,闷闷的‘嗯’了一声。
秋昀把手掌搓的滚烫,随即一巴掌摁下去——
“嘶~轻、轻点芫叔。”
“……你连刀子都挨过,还怕这点疼?”
“那不一样~”丁元一张嘴,差点又哼叫了出来。他感受后背上的酥.麻感,并拢双.腿,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在战场上没人疼,受伤只能咬牙忍着,现在我有人疼,人自然就娇气了。”
秋昀没有说话,耳畔时不时传来闷.哼声。
一开始听着还算正常,可后面就越来越不对劲。
“后背好了,你转过身来。”
“……”丁元趴在床.上,就着这个姿势一点点挪到里边,头也不敢抬:“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秋昀敛起眼底的笑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丢下.药油转身.下床。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油味儿。
他走到窗台,打开窗子,冷风灌进来,吹得烛台上的火光不停地摇曳。
屋子里一片寂静,俩人都未开口。
丁元闷在枕头里,满心的懊悔,他与阿大比划确实是不服气阿芫说他只有三脚猫的功夫,比试后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也有想用身上的伤来博得阿芫的疼惜。
可他哪里知道不过抹个药,便会有这般反应?!
他偷偷扭过头,看到立在窗台的背影——
“你是不是断袖?”
清冷的声音从窗台飘进他的耳畔。
他咬了咬唇,不知该作何解释。
沉默等于默认。
秋昀心中了然,他没动过情,也不知动情是何模样。
虽说他的养子归庭是断袖,他的大弟子虽是女子,却也与其女弟子厮守终生。前者是从小一块长大养成的默契,且儿媳一向对归庭有极强的占有欲,没有参考价值。
大弟子与徒孙平日相处极为正常,私下如何他却不知,所以他待情爱一事,了解不多。
惆怅地望着悬挂在夜空中的圆月,心中难得有些不解,不论是弟子还是养子,全都好同性。
来到小世界,收个义子想当儿子养,然这个小兔崽子也是个断袖,怎地与他有关的人都是断袖?
还有平安……平安应该不会是断袖吧?
“芫叔,我、我……”
“行了,你不用解释。”秋昀深吸了口气,平复心中郁气,转身微笑道:“不论你是喜欢男子或女子,皆是你个人自由。”
“啊?”丁元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没发现自己的心思。
心中说不出是失望居多还是庆幸居多。
“鉴于你这种情况,我也不方便再留你了,毕竟日后若是叫你未来……的另一半知晓,说不得还会吃醋,给我带来麻烦。”
“我没打算找。”除了你之外的人。丁元在心中这样说,面上却迟疑了:“芫叔,我这样,你会厌恶吗?”
“不会。”不说他原本的世界对待感情不拘男女,便是他养子和徒弟们都是断袖,若要介意,他早就把他们拆散了。
“那就好。”丁元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子,他侧身支起半边脑袋:“芫叔,我腿还没抹药呢。”
“你不是说你自己来?”
“我那不是不好意思吗?”
丁元打了个哈欠,撑起身子,撩.开裤腿:“青了好大一块。”
“你自己来,我今晚睡长榻。”秋昀关了窗子,留了条缝隙,转身去里间净了手,回来又收拾长榻,抱着被子铺在上面,仰面躺下去,听着丁元不时抱怨阿大下手太狠,突然道:“你是不是喜欢阿大?”
丁元猛地抬头,瞪大眼:“你说什么?”
“我听说有一种感情叫相爱相杀,阿大打了你一闷棍,你之后又套他话,又是找借口与他比划,颇有那么点相爱相杀的意味。”
丁元扯了扯嘴角:“你想多了,我要心慕阿大,今晚就不会差点踢爆他的蛋。”
“……你舅舅知道你的事吗?”
“我不知道。”丁元倒了药油抹在腿上,沉默了片刻:“不过他膝下无子,有打算培养我的意思。”
云王要夺天下,若成功便是天下之主。
他培养丁元,那岂不是……
“你如何想的?”
“我之前就与你说了,待天下安定,我便辞官回来与你当邻居。”
这话秋昀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