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说话就不利索,现在更是磕磕绊绊,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你,你好。”
迟昭指了指他的书,直入正题:“学到哪儿了?”
叶司予将书递给她,迟昭大致扫了眼,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知识点变得鲜活起来。
她把书还给叶司予,让他坐下:“什么地方不会画起来,我讲给你。”
叶司予并不像他外婆描述的那么顽劣不堪,甚至截然相反,他是这个年纪少有的乖孩子。
叶司予规规矩矩按照迟昭所说,将前面不懂的地方画出来问她。很快迟昭就明白迟爸崩溃的原因了。现在的叶司予和几年后的他差距大到完全是两个人,不是智商问题,单纯这孩子太爱钻牛角尖。
比如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叶司予就会一脸认真地刨根问底为什么,为什么是线段不是曲线,曲线的长度要怎么算,如果不知道曲线的长度,又要怎么证明线段的距离最短。
迟昭没好气地说没有什么为什么,会用就行,总不至于教1+1=2还得从头验算一遍哥德巴赫猜想。迟昭不像迟爸爸那么好性子,她气质肖母,天生冷感,不笑时总隐隐有压人一头的倨傲在。叶司予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又不敢继续问,只好红着脸胡乱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
在迟昭大刀阔斧的高效率下,不到半个小时就她将叶司予的疑难问题全部解决。迟爸爸还在旁边给另一个学生讲题,听到声音抬头看她一眼,似乎有点惊叹她的速度。
迟昭回到房间刷了会儿翻译单子,快到十一点半,外面补课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了,只剩下叶司予在。
迟爸爸准备去做饭,迟昭先一步拦住他:“中午我做吧,你去看看外面那小孩还有没有不懂的题。”
她不想再吃发苦的花卷了。
迟爸爸很早就离婚带着迟昭一个人过,初中课业繁忙,他又带班主任,经常忙得顾此失彼。因而迟昭从很小就学会处理各种杂事,好替迟爸爸分担一些重担。
迟爸爸还想说什么,迟昭已经将他推出了厨房。
食材并不很充裕,甚至有一些放久了都发黄发烂。迟爸爸虽然是个好父亲,但生活能力却一向堪忧。迟昭叹了口气,简单收拾完,随便做了几道家常菜,动作熟练利落,是多年独居生活练出来的。
十二点准时开饭。
叶司予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也许自小缺乏在其他人家里做客的经验,小叶司予表现得异常拘谨。他原本只是轻微结巴,一紧张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迟爸无奈,只好不再同他讲话。
不过旁的不论,叶司予的教养却是相当好,连喝汤也不会发出一点声响,一举一动都透着与他所身处的环境并不相容的优雅,从而显得格格不入。
金鳞岂是池中物。
迟昭脑子里冷不防冒出来这么一句。
魔怔了。
许是叶司予如此,连迟爸都显得文雅起来,食不言寝不语,一时饭桌上静悄悄的没人再说话。
用过午饭,迟爸要替叶司予找没开封的洗漱用品,翻了两个柜子都没找到。刷完牙的迟昭出来看见这一幕,循着记忆抬手指了指置物柜最顶层:“在那里。”
迟爸打开,终于找到了全副用品。他怪不好意思的,拿出来递给叶司予。
中午迟爸在他的房间支了架简易床让叶司予睡,迟昭也回了自己房间。她没有午睡的习惯,眯了会儿就醒了。迟昭去厨房倒水,路过客厅看见叶司予趴在桌子上,估计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睡眼惺忪的模样。
“你怎么……”你怎么不进去睡会儿。
话还没说,迟爸房间就传来抑扬顿挫的鼾声,中间稍停了一下,继而又响起。
迟昭:“……”
叶司予像是有点不好意思,略无措地摸摸头,乖巧叫了声:“迟,迟姐姐。”
迟昭摸了摸发凉胳膊,冷静地说:“你叫我学姐就好。”
叶司予点点头。
迟昭和叶司予虽算不上特别熟,好歹有刷题的交情在,她知道这家伙是不午休会死星人,中午不睡觉一下午都没精神。迟昭犹豫了下,道:“你去我房间休息会儿吧。”
叶司予受宠若惊,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叶司予还没发育,看起来和三四年级的小学生差不多。迟昭毕竟是二十多岁的人,看他就跟看弟弟一样,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见怪。
她随手拿了本架子上的书:“我中午不睡觉,你去我房间,我在客厅看书。”
叶司予估计是真的很困了,他没再推托,答应下来,并且很有礼貌地道了谢。
迟昭房间的风格一如她本人干练,灰色亚麻质地床单被罩,放着电脑的大写字台,立式原木风衣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叶司予很有自知之明,他没有直接睡上去,而是将被子铺好,只敢挨着外沿。学姐的床铺柔软,甫一躺上去就深陷其中。被褥的清香铺天盖地而来,和迟昭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叶司予在入睡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真香啊。
*
在叶司予不算漫长的人生里,他对幸福的理想化标准一直很单一。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一个温馨的家。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