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摸了一把自当教渝以后就蓄起来的山羊胡,笑道“耀之啊,不必紧张,喊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情,咱们松山书院的院长你是知道的吧。”
沈文晖点点头“是,院长学识渊博,学生有幸听过两次院长为天字班和地字班的学子上的课,的确获益匪浅。”他不太明白何先生为什么突然提到院长程勉。
“程院长确实学富五车啊,至今他收过四名弟子,前二人回到各自家乡开了书院,继承院长意志,为我大齐朝廷培养更多栋梁之才,后二人则是入了仕途,现今皆已外放做官,回京之后前途自然不必多说。”
沈文晖一副倾听的模样,很显然何先生也并不需要他答话,只见何先生抿了一口茶,接着道
“院长已经年迈,其实早在两年前他就跟我私下提及过,想再收一名关门弟子,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他心意的人选。”
沈文晖心中猛地一跳,这件事他知道,前世他能够拜师,说起来也是亏了闻大人借着他家老太爷仙去之前留下的那点儿情面,才说服老师允他一试。
那次考试共考了五人,都是年岁差不多的各家儿郎,只不过,只有沈文晖一人是平民出身。也幸而老师并未因着出身不同而有所区别,甚至最后也只收下了他一人为徒,悉心教导。
“自你回书院以来,比之以往,不仅在课业上精进不少,心性似乎也沉淀下来了,作为教渝,我对你寄予厚望,在院长那边我还是能说得上两句话的,后日早上你便去找他,若是能被院长收做弟子,你的学业定然会更加扎实。”
沈文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件事情,重生以来,他早就想清楚了,搭不上闻家的线,再拜师只能是奢望,但不管怎么说,老师前世对他尽心尽力地教导,今生就算明面上没有办法再亲口唤一声“老师”,他有能力之后也会在暗地里照看老师的。
只是,没有想到,他心心念念,或者说梦寐以求的机会,就这样大喇喇地送在了他眼前。沈文晖的声音已经有几分哽咽“先生先生大恩,耀之铭感于心,日后定当竭力相报”
何先生虽不指望他回报什么,可自己的付出得到了感激总是令人愉悦的,欣慰道“堂堂七尺男儿,莫要如此做派我们是京城中最大的书院,只是这成绩嘛,的确是比国子监低了一些,所以啊,先生就盼着你好生努力,给咱们书院挣个会元出来”说罢自己也是哈哈一笑。
毕竟,每届会试是整个大齐的人才在比拼,哪怕国子监出来的学生,也不敢说拿到会元,松山书院历届以来,最好的名次便是第五名,多数时候,会元都会被苏地的学子包揽。
何先生说得好似玩笑话,沈文晖却上了心,拱手道“先生放心,耀之会尽力的。”
见他答得认真,何先生也不好泼冷水,学生有上进心总归是好事情,他点点头道“今日之事先莫要与旁人提及,你自己回去也好生准备,若是你之前的功课怕是还欠点儿火候,如今的话我倒是没有那么担心了,一切,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沈文晖一一应了,退出何先生的院落后,才反应过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他刚刚烦恼的那件事情,也就不存在了。
对于一个不识抬举拒了闻家的穷小子,闻大人自己自恃身份,可闻夫人哪怕做得稍微过火一点,他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对于曾经担任过太傅的程勉院长的关门弟子,闻大人向来审时度势,又无比了解自己的枕边人,想必定然会好生约束着闻夫人的。
待沈文晖回到学舍,柳卓言又看不进去书了,好奇道“沈兄,何先生找你有何要事啊这么着急”
“没什么,只是说我昨日交上去的功课中有一处写了别字,以为我近日有些懈怠,喊我过去敲打提点一番罢了。”
不是沈文晖不愿意据实相告,只是何先生提点在先,以柳兄的大嘴巴,不出一天,就能嚷嚷得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让何先生心中如何作想也会让院长心中不悦,更何况学舍中还有一个瞧他不顺眼的王锦年,还是等一切等尘埃落定,再据实相告吧。
柳卓言“哦”了一声,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没想到沈兄你也有做功课心不在焉的时候啊,哈哈,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整日被夫子夸奖的好学生,不会犯这种错误呢。”
程昱珉无奈道“恪勉,沈兄这是第一次,可你,已经因此被夫子说过好几次了,你还是上点儿心吧。”柳卓言连忙应声。
沈文晖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倒是突然有几分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