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将他的心拉扯着一般,不知何时才能尘埃落定,决定他这么个大活人的“归属”,卢明浩心底苦笑一声,这便是权势的好处了!
只是,不动声色地向着大殿中还在跪着的那道人影看了一眼,对方背对着他,看不清神色,不过,想也知道,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么个与火坑无异的人呢?
咬了咬牙根儿,卢明浩从旁侧走出,行礼道:“太上皇,皇上,草民无状,只是,事关婚嫁,可否听草民一言?”
上首还在打着眉眼官司的两位不由得愣了一瞬间,还是崇光帝先反应过来,想了片刻这是谁,这才了然,原来这便是这桩事件的男主人公啊:“卢爱卿直言便可。”
“草民多谢太上皇和皇上的好意,只是,草民有自知之明,不说别的,单是家中境况,便是多数女子所接受不了的。
更何况,草民乃庶子出身,哪怕因着些许缘故,和姨娘从府中搬了出来,几乎等同于净身出户,可到底,生恩还是有的,对于生父,草民不得不尽那份儿该尽的孝心。
这样一穷二白的家境、一团乱麻的家事,还是不耽误好人家的姑娘了,草民有罪,辜负了太上皇、皇上的一番美意,愿自请责罚。”
卢明浩这番话可以说是毫不留情地将卢家的脸面往脚底下踩了,果然,大殿之中,只见得卢大人的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素来亲近些的人瞧见了,也不由得同情他几分,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逆子呢?
便是一心想要牵红线的太上皇也诡异地沉默了一瞬,是了,时人向来信奉的是“家丑不外扬”,万万没想到,卢明浩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曝其短!特别是还当着他生父的面儿!这下子,他和卢家是再无和解的可能了!
沈文晖也没想到,卢明浩竟然会愿意站出来驳了亲事一说,相当于当面跟一心支持他的太上皇唱反调了,日后的前途可想而知,可到底,人都是利己的,说句自私些的话,沈文晖心里却是松了一大口气的!
婚嫁自当两厢情愿,如今男方、女方都提出来了不同意见,太上皇总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一意孤行吧?
事实证明,沈文晖的这口气儿松得太早了些,只听得太上皇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赞同地道:“诶,卢爱卿的话未免妄自菲薄了些!若是因着这点儿缘由而不愿说亲事的话,倒也好办!
来龙去脉朕也都是大致了解过了的,双方都各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只是,你身为人子,错得自是要更多一些,不过现下你也被净身出户了,算是受到了惩罚。
自此之后,便与卢家再无干系,你莫要惦记着卢家的家产,卢家嘛,也莫要想着认回你这个儿子来光耀门楣,你可有不同意见?”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直困扰着卢明浩的难题便这样迎刃而解了,他怎会有任何意见?闻言便是轻轻摇了摇头。
众大臣在一旁听着也算是大开眼界了,第一次知道还能这么断案的,只不过,看似是卢明浩吃亏了,实际上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另一位当事者卢大人的意见都完全被忽略了,可见到底,太上皇还是护着卢明浩的,君不见,卢大人此刻的脸色五彩斑斓的,那叫一个色彩纷呈!
“既如此,你的后顾之忧也该尽消了吧?高达,拟旨,今沈家有女正值婚嫁之龄,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着为其同翰林院庶吉士卢明浩赐婚,钦此!”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呢,太上皇似乎也怕再出个什么“后顾之忧”似的,立刻便说了如上的一番话。
沈文晖猛地抬起头,一句“太上......”还未完全脱口而出,便对上了崇光帝悠远深邃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冲着他轻轻摇头。
太上皇的旨意一出,若是再提反对的话,哪怕是为着曾为帝王的那份儿威严,也不可能轻饶了沈文晖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归根究底他妹妹在婆家过得如何,还不是看她这个兄长是否得力吗?
沈文晖动作一滞,随即又缓缓地垂下头,将剩下的话全都到吞回肚子里去了!
这桩事情过后,宴会剩下的环节则都显得风平浪静了些,便是方才一直在沈文晖耳边“聒噪”着的郑渊,此刻虽则偶尔担心地看着他这难得的沉默,也识趣地不凑上去打扰,或许,沈兄现下最需要的,便是独处了!
太上皇年纪大了,今日过来走这么一遭最主要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虽然过程曲折了些,可到底......因而没过多久便离席了,只留着崇光帝和一众为他祝寿的大臣喝过满满一轮!
沈文晖则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头,像是在惩罚自己一般地喝着闷酒,似是宫中的酒不值几两银子似的,殊不知,身后一直没法、只能为他续酒的宫人,心疼得都要滴血了!
卢明浩一直注意着他这里的动静,见状,方才生出的那几分“阴暗的”得偿所愿的窃喜,忽而也烟消云散了,等宴会散了之后,看着他脚步已有几分虚浮地往外走,不由得上前默默搀扶住他。
借着引路的宫人手中持的灯笼所散发出的那点儿微弱的光亮,沈文晖毫无形象地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些许,仔细辨认着眼前的面孔,忽然,就像是瞧见了什么讨人厌的一般,鼻间冷哼一声,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