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 沈文晖心中不是不讶异的,只是既然“醉了”,那便须得有几分醉酒的意思来, 这也不仅是给卢明浩看的,更是给在前面引路的小太监看的,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圣上定然是要知晓他的反应的。
因而, 沈文晖并未做出什么回应, 总归这担保的话语,有效期能到什么时候, 可不是说出来的, 而是在行动上看出来的。
宫门口, 陈婧姝和毓宁早已在马车上坐了好一会儿了, 她有身孕在身,本就容易疲乏些,照着往常的时辰,这会儿早该准备就寝了,只是,自家夫君还未出来, 她哪里还顾得上心里头的那几分困意呢?
落樱守在马车旁,远远地看不大清晰, 直到走近了才敢确认那的确是自家姑爷,赶忙同车夫一道从那位不知名姓的公子身旁接过人,对着马车里的人道:“少夫人, 少爷回来了!”
不须她多说,陈婧姝也已然瞧见了被车夫算得上小心翼翼地塞进来的男子了,可不就是自家夫君吗?闻言便掀起帘子来,她虽然未曾见过卢明浩此人,但只看对方能够将自家夫君好生送过来,便知晓,最起码两人的关系算不得恶劣了。
对着车外的男子微微颔首:“有劳这位大人送我家夫君过来!今日天色已晚,多有不便,夫君酒醒之后,定当亲自致谢!”
天色虽暗,可借着落樱手中的灯笼,陈婧姝还是将卢明浩面上的些许惶恐瞧了个正着的:“当不起嫂夫人的一声大人!在下还未有官身,与沈兄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家中还有母亲惦念着,明浩便先行告辞了!”
卢明浩如是说道,同时也清晰地瞧见了马车中另一女子的脸,可不就是他在相国寺曾见到的姑娘吗?
两人的眼神碰巧对上,卢明浩看着这位似乎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冲她微微一笑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对方好像清简了些,略有些直勾勾的意味的目光令马车中的沈毓宁不适地飘忽着目光。
“回家!”似乎还在醉酒着的沈文晖却是声音刚好地嘟囔了这么一句,他是沈家的顶梁柱,车夫自然知晓究竟该听谁的,当下扬起马鞭,马车便缓缓驶动起来。
至于陈婧姝,虽然觉得好像自家还没有来得及跟人家说过一句道别的话,便这样放下了车帘,将对方的脸“驱赶”出了视线之外的模样,似乎有些失礼,可到底,瞧见自家夫君皱着眉头,不大舒服的样子,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文晖的头靠在了陈婧姝的肩膀上,微闭着眼睛,尽管马车行驶得很是平稳,可陈婧姝还是忍不住时时关注着他的动静,好让他能够稍许舒适些,坐在一旁的沈毓宁则是有些出神地在想着什么事情。
当然,现下的沈毓宁自然记性还没有好到对只见过一回的人过目不忘的地步,虽则觉得面孔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可又着实想不起来。
不过,对方的目光未免太过无礼了些,念及自家兄长或许跟此人有些交情,毓宁心想着,那她还是不拿这点儿小事情去烦扰哥哥了,总归,与此人打交道的也不会是她的。
说实话,毓宁还是略微放心地早了些,回到沈家,不等老太太闻见沈文晖身上那远远便传过来了的一股酒味儿,便只听见,自家孙儿又是口出了惊人之语,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之上投入了一块巨石似的,泛起的,可不只是那层层涟漪了。
因着牵扯到的是自家妹子,沈文晖几乎等同于毫无保留地,将与卢明浩自贡院门口那一出之后,所有的干系纠葛都全盘托出了,也将这门婚事的所有利弊都分析了个透彻明白。
当然,关乎朝堂上最大的两位主儿在明争暗斗的一些内情,他还是没有说的,非是不信任,乃是不希望这等按理来说完全波及不到他们的事情,给他们徒添困扰罢了。
沈文晖说这话的时候,不仅陈婧姝,便是毓宁自己也是在场的,出乎意料的是,当沈文晖说完之后扭头一看,自家妹妹并未因着或许可能不大合心意的这门亲事而面色愁苦,反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依我看,这门亲事其实不算差了,毕竟怎么说卢明浩这人我当初也是瞧过一眼的,算是一表人才的,加上又考取了庶吉士,听耀哥儿方才说,以后也可以不用同那边糟心的一家子来往,就算是咱们家自己去寻摸人选,也不大可能寻到比这更好的了。”
说这话的自然便是在贡院门口与卢明浩有过一面之缘的沈明泽了,依他来看,饶是卢家那边儿还想要沾上些什么关系,可就凭着这孩子当初的那份儿机敏,就知道他不可能是个任人拿捏的。
如此一来,闺女嫁过去,婆家人口简单,夫婿上进,的确是一门不错的亲事了。
老爷子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他毕竟是隔辈儿的祖父,终归还是要她爹娘说了算的,当然,在他看来这门婚事也的确挑不出什么大的错处,何况,老爷子对自家的境况看得明明白白。
虽说耀哥儿前途可期,可家中也只有他这一个孙子,也没能给他生个兄弟什么的互相帮扶着来,如此一来,既然孙女能够嫁到一户不错的人家去,又能够靠着这层姻亲关系和耀哥儿之间有个照应,自然是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