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摇头:“怎么能说圣人就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呢?”
库狄氏有些不解地看向武则天,“圣人请皇后殿下为裴行俭物色合适的继室人选,而裴行俭也没有拒绝,这难道不是裴行俭向皇后殿下示弱吗?”
武则天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乌黑的青丝散落在她的身后,显得她的姿态十分闲散慵懒。
昏黄的灯光应在她雅丽的五官上,皇后殿下脸上的神情凝重而沉静。
“裴行俭的枕边人到底是谁,他或许并不是那么在意。他曾经反对圣人立我为后,我也将此事一直记在心中。但裴行俭这些年一直留守西域,圣人对他也信任有加,若不是因为他的夫人病逝,他大概也不会回来长安。如今他要续弦,便想起来了当年圣人立后的陈年旧事,干脆顺水推舟,让我给他物色一门亲事而已。”
裴行俭是个有文化的聪明人,从来不会认死理。
既然李治心中有顾忌,那他就让李治无所顾忌。
——是一个对大唐、对李治忠心耿耿的将军。
库狄氏一怔,随即会意,笑道:“听皇后殿下这么一说,裴将军此举便是十分玩味儿了。”
武则天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库狄氏身上。
库狄氏是胡人出身,五官深邃,长得异常美丽,又颇有风情。库狄氏在皇后殿下的身边已经好些年了,李治曾经两度将后宫的侍女放出宫去,让她们回去自行婚嫁,但是库狄氏却留在了宫里。
武则天忽然问道:“库狄,你想过家吗?”
库狄氏有些惊讶地抬眼,她迎着皇后殿下的目光,笑着说道:“库狄从小便是在长安长大的,从记事开始便是教坊中住着,天天与小伙伴们一起跳舞唱歌。后来被选进宫中当舞者,是皇后殿下抬爱,库狄才有今日。至于家在何处,我是否能回去,这对库狄来说并不重要。如今这样陪着皇后殿下和小公主,库狄觉得很安心,很好。”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就是可惜,库狄氏在宫里陪着母亲、陪着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直听墙角的李沄缓缓舒出一口气。
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
第二天李沄起来的时候,武则天还在寝宫里。
槿落秋桐帮着李沄梳洗,李沄却坐在榻上直打哈欠。
武则天见状,走了过去,亲自接过秋桐手中的木梳,帮女儿梳着一头秀发。
“太平还没睡好?”
李沄又掩了一个哈欠,跟母亲说:“我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阿娘,我梦到库狄出宫了。”
武则天的手微顿,“哦?那太平梦到了什么?”
李沄也不管母亲在帮她梳头,闭着眼睛抱着母亲的腰身,咕哝着说道:“太平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就记得库狄一会儿在宫里带我和永安跳舞,一会儿又要出宫。对了,她好像是要嫁人了。”
武则天:“……”
正在旁边整理东西的库狄闻言,有些讶然地看向皇后殿下,笑着说道:“库狄曾听说母女连心,今日才知此话不虚。”
武则天也有些惊讶。
因为她昨晚才跟库狄氏说,等裴行俭的丧期一过,就让她出宫,嫁给裴行俭当继室。
武则天没有勉强库狄氏,也叫她不必急着答复,这些年来库狄氏在宫中如何,她都心中有数。若是库狄氏不愿意出宫,那么武则天也不会亏待她的。
谁能想到,皇后殿下才那么一说,小公主就说她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到库狄氏要嫁人了呢?
这未免也有些太巧合了。
除了用母女连心来解释,好像用其他的解释也说不通。
武则天低头,看着在她的怀里蹭来蹭去的女儿,心头柔软得不可思议。
皇后殿下亲手给小公主梳了个丫髻,然后让人从她的首饰盒里拿来一个新的金环。金环样式新颖,十分漂亮。
武则天将金环带在李沄的头上,扶着她的脑袋让她看向铜镜,“太平喜欢吗?”
李沄一看带在头上的金环,弯着大眼睛说喜欢。
小公主心想,虽然她心里舍不得库狄出宫,但裴行俭是子乔的师兄。
不说儒将之名流传百世,就看子乔早些年跟着裴行俭在西域吃沙子,都能变得如今这样好,想来裴行俭也是个特别有本事的人。
出了宫,天高地阔,又该是另一番风景了。
她应该为库狄高兴的。
***
李沄给太子阿兄送了两支人参,就得到了太子阿兄回赠的一大块好狐皮的事情,让李治知道了。
李治笑眯眯地逗弄女儿:“我们太平可真厉害,怎么算都不吃亏。”
李沄正在父亲的长生殿里练字。
听到父亲的话,嘴角微扬着,小公主一笔一划练大字,练完之后将毛笔放下,看向父亲。
李治轻轻挑眉,“太平字都练好了?”
李沄点头,“嗯,都练好了。”
李治:“拿给我看看。”
李沄将刚才练的字拿给父亲,李治看了之后,赞许道:“长进了不少。”
李沄有些得意洋洋,那当然,她可是下了苦功夫的!
不过李沄对自己的字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