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下眉目舒展,语气也轻松,与华阳夫人唠嗑家常,“可不是么?当年我为了父亲的继承人苦恼,三岁的太平当时个子很矮,还够不着案桌。她踮着脚伸手拽来外祖父家的族谱,一页一页的翻,找到了攸暨的名字,跟我说这个小表兄的名字好听,很适合当外祖父的继承人。我那时笑她胡闹,如今回想,却觉得许多事情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的。”
华阳夫人闻言,顿时心中一跳。
小公主今年十二岁,谈论婚嫁为时过早。
周国公武攸暨今年已经十五,又年少有为,正是要议亲的年纪。
可皇后殿下却没有丝毫要为武攸暨议亲的打算……华阳夫人抿了抿嘴,脸上带着笑容,没敢接皇后殿下的话。
翌日,李沄带着惊鸿去长生殿陪父亲练剑器舞。
练完剑器舞,公主的萌宠胆大包天地站在了圣人的肩膀上。
自从太平公主出生后,圣人私下的时候,就是个女儿奴。他对女儿十分疼爱,对女儿的萌宠也是爱屋及乌,别说惊鸿是站在他的肩膀,就是惊鸿站在他的脑袋上,他都随它。
李治看着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女儿,黑眸中盛满了笑意,他问女儿:“攸暨和旦儿都出宫去看绍儿了,太平怎么不去?”
李沄陪着父亲慢慢走回长生殿的西阁,声音爱娇,“因为太平想陪阿耶练剑器舞,子都也没在宫里,所以就不去了。”
圣人听着女儿的话,内心很是受用。
女儿虽然对宫外的世界充满好奇,隔三差五就要出去遛弯,可在她心中,父亲总是最重要的。
李治将站在他肩膀上的惊鸿抱下来,放在怀里,一只手顺着惊鸿身上光滑的羽毛,像是感叹似的跟李沄说道:“你城阳姑姑的驸马,许是没多少时日了。你的城阳姑姑向来疼你,绍儿也喜欢与你一起玩,你后面若是得闲,可以多出宫去看望他们。”
李沄听着父亲的话,乖巧地说好。
薛瓘去年秋天在宫中当值的时候,头晕目眩,倒地不起。昏睡了好几天之后,薛瓘终于醒了,人是醒了,半边身却动弹不得。
如今卧病在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薛绍也是因此才出宫,回公主府居住的。
人有旦夕祸福。
有的人有的事,到了那个时候,是怎么留也留不住的。
道理谁都明白,可如果道理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
李沄想到城阳长公主和薛绍……心里有些发愁。
父亲在她耳旁叹息,语气很是心疼,“也不知道城阳阿妹和绍儿,如今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李沄默然。
可她不愿父亲心里想太多这些事情,父亲的头疾近日才好些,也能出来见风练剑了,这是好事。虽然李沄很不喜欢殷大夫和明崇俨天天叫父亲静养,但他们说父亲的头疾要少些忧虑才容易好,这一点李沄是很赞同的。
小公主的目光落在挂在墙壁上的莫邪剑。
那一把剑,她小时候就想将那把剑据为己有,只是父亲总是不让。父亲说那把剑是他年幼时,先帝给他的,可不能将那把剑送给小公主。
李治见女儿不说话,侧头看向她,只见她的目光落在了莫邪剑上,不由得莞尔,“怎么又在看那把剑?”
女儿从会说会爬开始,就对长生殿里的宝贝虎视眈眈。看到什么喜欢的,跟父亲撒娇耍赖,都要把东西拖回丹阳阁。圣人的长生殿如今已经被小公主搜刮得差不多了,唯独这把剑身镶嵌着宝石的莫邪剑,圣人还坚持着挂在长生殿的西阁。
这是圣人的长生殿里唯一能拿出去装点门面的宝贝了。
——也难怪小公主对莫邪剑念念不忘。
这把莫邪剑的剑身上镶嵌的宝石,随便抠一粒出来,就值不少银子。
李沄顺着父亲的话,笑着转移他的注意力,“因为阿耶不舍得把莫邪剑给我,所以我每次到长生殿来,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圣人语气无奈而宠溺,“你平时除了到长生殿陪阿耶练剑,平时也用不着,要那莫邪剑做什么?”
李沄嘟囔着,“可太平就是想要嘛!”
“这把剑不能给你。”李治想了想,然后笑着说:“若是日后太平下降的驸马会用剑,阿耶就把莫邪剑给你当嫁妆。”
李沄:“……”
李沄:“那阿耶还是别把莫邪剑给太平了。”
虽然想到女儿长大后就要出嫁的事情,令圣人李治心里很不爽。
他和皇后捧在手掌心上长大的女儿,有谁能配得上?
任谁都是入不了圣人李治的法眼的。
但心里不爽和不舍得是一回事儿,给女儿的嫁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的小女儿下降之时,十里红妆都不为过。
身为父亲,什么都愿意给她,到时候,莫邪剑也是可以给她的。
父亲如此慷慨,女儿却不领情?
李治剑眉微挑,“为何?太平不是很想要莫邪剑的吗?”
李沄:“太平不想下降,太平想永远留在宫里陪着阿耶和阿娘。”
顿了顿,小公主又说:“要我下降也不是不行,到时候阿耶给我找的驸马,至少得跟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