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
李沄说的,是他们上元节出宫,却遇上刺客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有刺客想要捉我,绍表兄却不顾一切带着我离开,我心中十分动容。我从不知道,原来绍表兄是如此勇敢。”
李沄转头,看向他的双眸有着动人的笑意。
“太平记得,那天夜里,绍表兄想护我周全,让我先行离开。可我怎么能扔下你,自己离开呢?”
“我一直,将绍表兄与攸暨表兄视为家人一般。既为家人,即便危难之际,也断然不会轻言舍弃的。”
薛绍听着李沄的话,面上是微微的笑容,却并不言语。
这个如同月光般皎洁的青年,出身贵胄,备受父母宠爱,又甚得圣人青睐,是个顺风顺水长大的孩子。
若说他有什么意难平的,或许便是对太平公主的求而不得。
那天夜里,那个才九岁的小太平站在身受重伤的他身边,坚持要与他同生死。
太平跟他说:“绍表兄,我不怕他们。”
可转而,当救兵赶到,他体力不支倒地的时候,原本还十分勇敢的她却望着他直掉眼泪。
他至今还记得那双转着水光的漂亮双眸。
他从未见过太平哭,可是那天晚上,她哭了,那落下的晶莹泪珠,像是落在他的心中,从此不能忘怀。
时空转换,那个泪盈于睫的小公主,摇身一变,便成了眼前这个清艳无双的少女。
她与他说,既为家人,断然不会轻言舍弃。
薛绍游魂似的地离开大明宫,出宫后,他没回长公主府,却去了国公府去找武攸暨。
薛绍喃喃地跟武攸暨说:“我本以为太平的驸马都尉,不是你便是我,却不曾想到,她心中想要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
武攸暨望着靠坐在窗边榻上的薛绍,又是同情又是好笑,“我还以为你要将此事憋在心里一辈子不说呢。”
有些事情,永远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譬如薛绍对太平公主的喜欢。不论是武攸暨还是永安县主,或是那几个兄长,都是心中有数的,可谁也不曾说破。
又譬如,一直以来,安排在宫里陪英王和相王读书玩耍的两个小郎君,其实也是皇后殿下与圣人为他们宠爱的小公主,暗中培养的驸马人选。
满朝文武,谁都以为太平公主的驸马都尉不是薛绍,便是武攸暨。众人都生出了这份错觉,那么武攸暨和薛绍呢?
难免也会被这种错觉带沟里去。
薛绍后背靠着冰凉的墙,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可是攸暨,我心悦她啊。”
武攸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与薛绍一同靠着墙壁,手里拿着酒盅喝着酒。
薛绍闭上眼睛,跟武攸暨说:“太平一直将你我视为兄长。”
武攸暨笑道:“我知道。”
“我不想当她的兄长。”
“可你能怎么办呢?薛绍,太平只想你我一直当她的兄长。”
薛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武攸暨将酒盅塞到薛绍的手里,温声说道:“薛绍,若是无缘,便该往前看了。”
原本还昏昏沉沉的薛绍闻言,睁开眼睛看向武攸暨。
武攸暨面上带笑,“还记得那年你在公主府养伤,我带着太平与永安在幽篁馆陪你说话,你与我们说的心愿吗?”
薛绍淡抿薄唇,点头,“记得。”
——为万民请命,为圣主开万世太平。
那是他年少之时,在小伙伴面前许下的心愿。
武攸暨手中的酒盅与他的相碰,笑道:“如今该是我们壮志凌云的时候了。”
薛绍:“……”
三天后,薛绍入宫,跟圣人舅父说,听闻清河崔氏的小娘子相貌出众有贤德,绍想求娶。
圣人闻言,大喜,当即为他说亲,定下婚期。
这一年的冬天,离开长安巡查军务的苏子乔,不小心撞破了常州逆臣的谋反计谋,一番周转之后,将其兵马制服,谋反的贼首被押解回长安。
太平公主是在东宫陪皇太孙玩耍的时候,听说苏子乔押解谋反逆臣回长安的事情,心中一跳。
太子殿下看着阿妹的模样,又笑道:“若是不出意外,三天内,子乔便能抵达长安。”
李沄转头,望着窗外。
窗外大雪纷飞,一片雪白中,林中的梅花迎着风雪摇曳。
他离开时枫叶尽红,归来时傲梅盛开。
——时间如此短暂,又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