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只爪爪
【祭司。】
【祭司。】
【您……】
【祭司。】
——沈凌一直知道,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所有的低等生物都是她的仆人,所有的仆人都渴望她的赐福,所有希望被赐福的仆人都会把她捧为独一无二的珍宝。
她可以是金子,可以是宝石,可以是那些人眼中任何最值钱、最稀有、最能给自己带来所想之物的宝藏。
而他们都会这么称呼她:【祭司】。
祭司是教团独一无二的祭司,也是整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祭司。
即便是沈凌讨厌的黎姓前任祭司——当他走过,在回廊上遇见沈凌时,也不得不低下头,弯下腰。
【祭司。】
他只能这么称呼她,也只允许这么称呼她。
即便这个男人是上一任的祭司——因为他微弱的威能,逐渐消退的天赋,无法再庇护教团的灵魂投影,所以他被自己取代——
哪怕黎姓的男人关了她多少次禁闭,以长辈的口吻多少次指责她。
他都必须这样,说出这个独一无二的称呼。
沈凌喜欢对方每次说出这个称呼时仿佛吞了苍蝇的表情。
【祭司。】
前任祭司,她不认识的前前任祭司,乃至历史书里的前前前任祭司,他们都要对沈凌弯腰、行礼、施以敬意。
——然而,遇到薛谨后,她这份认知有点摇摇欲坠。
薛谨从没有祈求过成为她的仆人,他也从来没祈求过自己的赐福。
前者沈凌适应良好——不用你祈求,看在你伺候得如此讨本喵舒心的份上,本喵荣誉加冕你成为本喵最好的仆人——
后者沈凌就不太适应,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她不习惯薛谨拒绝自己的赐福,觉得对方不识好歹;但薛谨对赐福的拒绝又莫名让沈凌很开心。
和她的毛绒兔子娃娃与碰爪爪的礼节一样,有种“什么东西终于完成”的奇怪酸胀感。
虽然不知道具体究竟完成了什么,但沈凌从那以后就很喜欢去蹭薛谨的手,还想把他的手臂也当成自己毛绒娃娃军团里的一员——抱着睡觉。
不仅是肚子,不仅是下巴,不仅是脸颊,想摸本喵的耳朵也可以哦,这
可是本喵赐给你的特权。
……但她变成人形时,阿谨再也没有抚摸过这些部位。
沈凌不怎么开心,但薛谨告诉她说,这也是种和碰爪爪同等重要的“礼节”,外面的世界异性之间彼此不可以乱碰,脖子以下的任何部位都是禁止。
好吧,她勉勉强强地宽恕了自己的仆人,遵循外面世界的“礼节”也是出逃的祭司不得而已的决定。
薛谨和她所有的仆人都不同。
薛谨不会喂自己营养剂,薛谨有一口奇妙的香气扑鼻的大铁锅。
薛谨不会给她宝石垫子睡觉,薛谨送给她很多能咬能玩的玩偶。
薛谨永远知道沈凌不知道的东西——沈凌不知道的东西基本上包括外界世界的一切,但薛谨从来没有在教导她这些知识时露出失望或不耐烦的表情。
薛谨做的任何事情都看上去很好玩,沈凌可以跟在他后面在家里转上一天,并试图伸爪扒拉他触碰的任何物品。
薛谨……
薛谨还会这么叫她:“沈小姐。”
不是祭司。
不是昂贵稀少的宝石或黄金。
不含敬意,没有弯腰或屈膝。
沈凌喜欢这个称呼,这和以前所有仆人对她的称呼都不一样。
——然而,今天,在她赶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奇怪入侵者后,薛谨又说了另一个称呼。
“孟小姐。”
区区一个有点感兴趣的战利品已经无关紧要了。
薛谨要拿走还是要丢掉,沈凌一点都不关心。
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更鲜明的,让她恍然大悟,继而空前愤怒的——
“被孟小姐用过的……”
“这是孟小姐的东西……”
“被孟小姐使用……”
“孟小姐的……”
阿谨根本就不怎么喜欢那个入侵者,为什么还要使用这种称呼?
他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意思?
这是属于我的称呼!
从来没人这么称呼过她“沈小姐”,当薛谨说出这个称呼时,沈凌理所当然地把它当成了自己独一无二的称呼。
她骄傲地将其同等于“伟大的无上的帅气非凡的大祭司”,总之是一听到就会让她开心翘起尾巴的称呼——薛谨每次轻声说“沈小姐”,沈凌都把这简短的三个字当成了漫长而华丽的彩虹屁。
因为她每次听到阿谨呼唤自己都很开心,除了这个称呼本身充满令猫开心的赞扬以外,沈凌想不出“听到呼唤就开心”的任何适当理由。
沈小姐。
没有仆人这么称呼过本喵——相反,这个仆人也理应不使用这个称呼来形容除本喵以外的任何生物,因为本喵是最独特的祭司。
“沈小姐”和“祭司”,她原以为这是同等独特的称呼,只不过前者比后者还要亲切可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