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的时候帮你交了水电费。你开空调吧。”
哦。
沈凌眨眨眼睛:“谢谢,还是老样子,总体凑到两百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现金一起给你们。”
【十分钟后】
暖风空调转动着发出略嘈杂的“嗡嗡”声,沈凌家客厅的空调两年前出了点毛病,按理来说是不会有杂音的。
可她不怎么会修空调,而且遗忘交电费导致空调无法使用的时间远远超出了空调使用的时间,索性就一直放着不管了。
艾伦打量周围,发现一切和三年前一样井井有条,秩序井然。
……只是没有炸小黄鱼、没有织了一半的围巾、没有随手摊开的书籍与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划动的猎魔新闻。
亦没有乱丢的抱枕,乱扔的玩具,悬挂在椅子上的杯子,被咬乱的毛线团。
干干净净。
就像家里的主人暂时出差,于是这个家每天都认认真真地整理打扫自己,等他回来。
他和旁边的萨尔伽对视一眼,从朋友复杂的眼神里明白,他们都不知道该做出怎样合适的表情。
“绿茶红茶?我只会泡茶包。”
“……白开水就好。”
金色的漂亮姑娘端着两杯白开水从厨房里出来,走路步子很稳,神色很平静。
“白开水。什么事?”
她换下了那件毛茸茸的睡袍,上衣是咖啡色的格子衬衫,下装是一件极素的纯色半身裙。
卷卷的短发已经变成了卷卷的长发,大多都被束在脑后的发圈里,额头只微微垂了一缕。
——气质、神态、穿着打扮,都在隐隐和某个人重合。
甚至她的手指上,也有枚很少摘下的银环。
最终是萨尔伽先开的口。
“公会那里在施压,钟海林的抗议声变弱势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沈凌明白接下来的意思。
“不行。”
她端起自己的杯子,又啜了口里面的热可可,语气很平和:“阿谨没有死,只有死人才可以举行葬礼。”
“而且他作为被隐藏的猎魔人,并没有举行葬礼让同行参与的必要,反而会适得其反。”
“我们知道这情况,可是……”
“可是?”
在对面姑娘那平静中隐隐含着威胁的目光下,萨尔伽又想掏烟管了。
他见过这双眼睛原来清澈透明、流光溢彩的模样,所以如今无法和她自然对视。
见状,艾伦轻咳一声,分担了点他的压力。
“教团。他们已经彻底丢失了本届的祭司,所以在向公会施压,意图令公会公开承认薛谨的死亡。”
“我也搞不懂这里面的逻辑链……总之,公会目前的意思是……”
他深吸一口气。
“如果你坚持拒绝举行葬礼,那么公会将把你曾被薛谨伪装过的身份报给教团。”
沈凌放下杯子。
她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不。”
“……唉。我们知道,会努力在那边拖延几天……但这次来,是通知你做好心理准备。”
萨尔伽捏紧烟管,“崽,如果可以,你最好开始收拾行李,更换一个居住地点,把身份证……”
“不。”
沈凌坐在椅子上,背后三年没开过火的厨房仿佛被拉上封条。
“这是阿谨的家,阿谨说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会回家,我要在家里等他。”
【别看。】
【乖,凌凌,别看。】
【不要看……把眼睛闭上。】
她很听话,她没有看。
走进那个铺满血的卧室后,还没来得及抬眼,就感到双眼被一件薄如轻纱的东西遮住,然后是丈夫熟悉且镇定的叮咛。
【不要看。】
他轻轻地捂住她的眼睛,【也不要怕。我会回来。】
沈凌当时没动弹。
她没有询问为何盖在自己眼睛上的东西轻得仿佛不存在,没有询问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吐息声,没有询问为什么这里一片寂静,心跳的响动我都听不见。
她也没有询问,为什么,好像有枚小银环从空空的地方掉下来,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
她听到了阿谨的声音,阿谨让她不要看,阿谨让她听话,所以她就不会看。
【乖。别看。】
不看的。
不听的。
我会很乖,尽管闭着眼在床头缝里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小银环。
我会很乖,尽管之后去重新买小银环时丢脸地把服务员的手帕打湿了。
我会很乖,尽管之后发现翻找小银环的那只手上沾满了红色的东西。
我会很乖,尽管闭着眼走出去后发现鞋底除了血还沾上了不知名的碎片。
阿谨从未对我食言,我当然相信他说的话。
这次只是稍稍……等得久了一点。
只是稍稍而已哦,我很乖。
作者有话要说: 你看,我特别特别乖。
我现在每天都在六点半之前起来,没有睡过一次懒觉,学会叠被子,扫地,洗碗,给自己做饭,虽然水电费还是不太会交,但我学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