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茶几堆着画本,罐里的东西动了动,用小象的形状做了一个探脑袋的动作,表示期待。
他首先割开伤口给罐子里的培养液滴了新鲜的血,然后草草包扎了一下,手上慢慢捋着猫毛,开始转动疲惫的脑子,一点点给它讲故事。
慢慢慢慢地,他合上了眼睛。
之前的晚宴里他喝了点酒,而“休息”是自己此刻内心深处最想做的事。
再一睁眼,就是第二天早晨。
薛谨僵住了,第一时间是察看水晶罐里的东西有没有变虚弱,这一看就愣了愣。
那团光变成了他手里那只猫的形状,把自己也蜷成了一团,悬在培养液里做出躺在手掌上的姿态,竟然还能看出一鼓一鼓的肚皮。
见他醒了,它摆摆尾巴,又歪了歪脑袋。
“……学的四不像。”
他手里的猫身材苗条修长,脑袋尖尖的;而罐子里那团光是圆滚滚的,四爪基本只能看出圆形,圆脑袋圆爪子圆屁股,因为没有实体,它看上去比真正的猫还蓬松柔软一点。
薛谨摇摇头,但仔细观察了一下,看那光芒并没有减弱变小(似乎还增强了一些),就离开了。
这个娇气的祖宗没计较他昨晚睡着,没浪费他新换的血就好。
薛谨离开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属下把猫送走,以免这只弱小的无辜动物死于非难;第二件事就是重新上下敲打教团,以防内部人员看出了他目前疲惫的心理状态。
当天夜里他再来检查那东西时,发现它依旧是维持着昨晚那圆圆小猫的形态,也没怎么在意。
……可那之后一个月,罐子里的金灿灿都是猫的形态,再没变过。
它把爪子从圆形打磨成了真实猫咪肉垫的梅花状,尾巴耳朵也掐出小尖的形状,只脑袋身体还是圆圆的一团,随着自身携带的光芒灵动转着。
薛谨听着看护人员的汇报,神色明灭不定。
半晌,他示意属下离开,走到罐前,一如既往地把手贴在水晶上。
罐子里由光化成的金色猫崽也抻开爪子游过来,把脑袋的位置贴过来。
头顶。
正好对应他的指腹。
“你想被我抚摸吗?”
他垂下眼睛,望着这团懵懂的光,“你看到我抚摸这个形态的生物时睡着了,就想维持这样的形态让我抚摸你,让我在你身边放松?”
对方抖抖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
它虚虚对着他的手指蹭了蹭脑袋。
“你察觉到我很累吗?”
又抻出爪子,在培养液里勾动了一下,既像冲他要抱抱又像打算抱抱他。
“……你关心我吗?”
最后一个问题它没用多余的动作回答,只是懵懂地摆了摆尾巴。
一如之前每个夜晚它看到他贴上来的手指一样。
薛谨望着它很久。
最终他叹息了一声,说:“你真狡猾。”
而接下来他一拳击碎了符文,打破了水晶罐,捧出里面这团跳动的光。
“你走吧。别再回应这片土地上任何东西的祈祷。别回来。”
【而这样都能被动摇的我,真可怜啊。】
光芒抖了抖耳朵,它在悉心培养下已经拥有了鲜活的生命,离实体诞生只差一点点了。
仿若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几眼后,它干脆利落地转过身,踩踩爪子,跃向半空,离开阴森森的长廊,回到了阳光聚集的地方。
薛谨伫立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捻动指尖,把藤紫色的火焰丢在了这个藏着渎神秘密的房间里,让它毁掉了一切残余的设备。
清理干净后,他走向压抑阴森的回廊。
“我……我受够了。”
【不甘心。】
“我要离开这里。”
【不甘心。】
“我要……逃走。”
【不甘心。】
“受够了……受够了。”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为什么他会因为那东西一次多余的可怜就放弃自己积累百年的目标?
为什么他可怜到了一次施舍就能彻底动摇的这个悲惨地步?
为什么他就不能得到他最想要的——他总是得不到他想要的,不管抓得多紧——
【懦夫!懦夫!懦夫!】
心底的痛苦在咆哮,一次次死亡累积下来的怨恨在咆哮,灾祸之主这么多年来背负的所有负面阴影都在咆哮——
【只有利用幸运本身你才能成为普通人!】
“我会找到别的方法成为普通人。”
【你放弃了这么多年来唯一可行的计划!】
“我会找到其他可行的计划。”
【那只是一次怜悯!那只是一次施舍!】
“但那也是一次关心。我从活着的东西身上得到的唯一一次的关心。”
【……你疯了。你这个懦弱的疯子,你忘记遵守规则,你忘记了我们的本意。】
“我累了。我这次不想遵守规则。我没忘记逃跑要支付代价,我走之前会支付代价。”
【你要走?你走不了!你走不了!只要有我——你走不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