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结——
微痒的毛笔缓缓拨开一层层的装饰,绕过弯弯绕绕的结找到尽头,又转这花按住那份末梢往外抽动,一点点拉开它。
瓷偶光洁的肩膀随着绳结的散开一点点出现在空气中,匠师满意地点点头。
【我喜欢布料多的,因为布料一多脱下来的时间就会变慢,一旦变慢就会……唔,很好玩。】
匠师很有耐心地只让瓷偶褪去了左肩的布料,然后开始细致地给它的肩头上釉。
上过釉之后,毛笔又浅浅掠过喉咙,去拆除右肩的绳结。
周而复始,一点点,一抹抹……
等沈凌稍微回神时,她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是廊亭地面的凉意把她激醒了——她身上那件勉强算得上繁复的红裙已经被毛笔一点点拆了个精光,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每一寸都仿佛有火焰在烧——因为每一寸都被毛笔转着圈细细上过了艳红的色泽。
“阿谨……”
不是要杀她,是想做那种事吗?
沈凌迷迷糊糊意识到什么,她心里那点害怕消失了,就又仰头叫了声阿谨,语气近似于撒娇。
这种时候的阿谨永远格外温柔,对她有求必应。
“地上冷……抱我起来嘛。”
可对方没有依言弯腰。他继续用平静的表情望着她,浓重的怨恨被藏在眼里。
沈凌看不到。她又黏糊地叫了一声阿谨。
“为什么?”
少年温柔地说:“凌凌,你的腿是废了吗?”
……什么?
沈凌一时懵住了,可她还没从朦胧的状态里回复过来,就得到了一个标准的抱抱。
对方说过之前那句之后,还是弯腰把她抱起,放在了廊亭中心的石桌上。
石桌的桌面同样很凉,唯一铺垫的是沈凌被褪下的繁复红裙,她又打了个哆嗦。
“你可真娇气。”
匠师皱起眉,用厌恶与疼爱交织的复杂情绪看着自己的瓷偶,上色的毛笔滑到了瓷偶的脊柱上。
【我警告过你,凌凌。】
“既然腿废了,那就换个新的吧。我的骨与血……可不能成为残缺的丑东西。”
毛笔滑下,在梦中雕琢出了崭新的尾巴。
他的骨与血,依据他的喜好幻化为猫降临,那么也理应随着他的厌恶幻化为别的东西。
沈凌只觉得双腿空前酸痛起来,比之前走路时被束缚所感受的酸痛感要强烈百倍——她仓皇低头,看见本应是自己双腿的地方,出现了一条金灿灿的鱼尾。
每一枚细鳞都闪着金子般的光泽,尾部薄薄的膜仿佛实体化的阳光。
“阿、阿谨……”
“嘘。”
这次她没听话,她终于听出了少年口气里浓重的恶意——她扭动着身体——扭动着鱼尾试图从石桌上跳下,离开这里,却遭到了制服。
制服她的不是毛笔,不是手臂,而是四面八方窸窸窣窣动起来,慢条斯理缠住她身上每一寸的红绸。
沈凌狼狈地被捆住,不敢再挣动一下——因为捆住她的红绸也和之前上色的毛笔一样,正慢慢滑动着。
少年观赏着这一幕,还绕了个圈,特意看了好一会儿她无措拍动的金色鱼尾。
“真令人怜惜,金灿灿的小美人鱼。”
最终他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在她涨红的双颊上刮了刮,仿佛是要蹭一些灼热的温度。
沈凌细细喘着气。
离得这么近,她终于鲜明看到了对方的眼睛——充斥着恶意的眼睛,明明白白的写着“我不会怜惜你。”
可这人是个史无前例的骗子啊。
她咬紧嘴唇:“放开我,阿谨,我不喜欢这样。”
“别急。”
对方离开她的脸颊,侧头听了听什么,就扶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去看廊亭外的长廊。
“金灿灿的小美人鱼,你的魔法师会来接你。”
沈凌瞪大了眼睛。
她看见一抹更熟悉、更高的红色剪影,从那里缓缓走过来。
是……穿着婚服的……成年的阿谨?
她激动地往那里用力探头,鱼尾又拼命拍打起来,这惹得身旁的少年很不满。
他轻啧了一声,她身上的红绸以比刚才过分的多的趋势摩挲收紧起来。
沈凌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喜招呼就变成了呜咽。
“急什么。”
恶意的口吻,“我可没说他是来救你。”
“唔唔……”
“他会对你做更过分的事。”
“唔唔……”
她差点就哭出来了,在某道红绸缓缓缠过她的双眼,遮住全部视野时——真的哭了出来。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
她已经看到红色的袍角了,那个成年的穿着婚服向她走来的阿谨,已经看到红色的袍角了,就差一点能看到全景——
“凌凌?”
沈凌觉得眼前一亮,这亮光是床头灯的灯光。
她在一片暖黄里睁大眼睛,发现薛谨犹疑地坐在床边,手上还勾着他刚刚拆下来的蕾丝眼罩。
沈凌吸吸鼻子。
然后她悔恨地,沉痛地,在浑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