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卓喉咙一酸。不由地朝着王疏月的灵柩望去。
她已经不在了,可是就算她在的时候,他们两个男人也未必肯在王疏月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彼此在调侃互怼,却又带着难得真心。
为了这“与你同袍”四字,他真想将手中的茶换作酒,和恒宁痛饮一杯。
“你有没有答应母亲什么啊。”
“有。”
恒宁闻言来了兴趣,站起身将脸怼到他面前。
“什么啊,母亲以前就喜欢跟你说私话,而且从来不告诉我。”
“还能说什么,让我管好你!不让你惹皇阿玛生气!”
“什么啊……”
他拉了脸。从新靠下,转着手中的空杯子。“我还以为,母亲让你保我一命呢。”
“你也会怕我?”
“小的时候,就是打不过你,现在倒是打得过你了,但偶尔……哈哈……”
他抓着头笑,“别说啊,还真有点怕。”
“你怕什么。”
“听真话吗?”
“你敢说假话吗?”
“哈,不敢。”
他说着,朝母亲的灵柩望去,“真话就是,我怕我们有一天,会走到皇阿玛和十一叔那一步去。”
说完,他垂下目光。
“我今日听说,被张博平叩了好几日的那本折子被你呈进去了?”
“对。”
“其实你该听他的,交给我,我来呈。你该知道,只要你把那道折子,送到我手上,哪怕我明知道皇阿玛要我的脑袋,我都会拼着呈给他。”
“你又开始乱说了。”
“是真的。”
“毫无道里!”
“你真不知道道理是什么吗?哥。”
“我不知道。”
“不是为了母亲,是因为,我虽然没见过十一叔,但有的时候,还是觉得感同身受。”
“住口!”
“好,住口,但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不明白。”
“不明白算了。”
他说着,拍了拍袖口的灰尘。站直身,“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走了。就快茂山了,要别灵了……你应该也想陪陪母亲,母亲呢,也想多看看你。我就先走了。”
他一面说,一面摆手往门外走,走到门前,又回过身来道:“今日的茶很淡,没喝尽兴,等日后丧过,我府上做东,请哥你好好喝。”
话音与阖门声一道落下。
殿中灯火恢复了沉默。
恒卓走到灵前蒲团上屈膝跪下。抬头望着那璀璨耀眼的金棺。
“母亲,放心,我会与他同袍,绝不成仇”
***
恒卓继位的第一年,降旨赦免了十一。
奉命去茂山接他的人,正是恒宁。
他们在介亭会面。那个时候的十一,已经是一个垂老之人,手颤眼花,看不清人,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
“你是皇贵妃的儿子吧。”
“是啊,皇叔唤我恒宁吧。”
“你和你母亲,长得真是像。”
“是吧。皇上也常常这么说。”
“嗯,你来见我,是新皇有什么旨意吗?”
“是,皇上下旨赦了您,让我接您回京师。您从前的郡王府,内务府已化了出来,从新修正过,供您安养天年。”
十一笑了笑。“我倒是没有想过,还能回到京师。”
“您和我皇阿玛的恩怨,还没有消吗?”
“不是,早淡了。不过,看着你来,很感慨。我和先帝当年走到那一步,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那个时候觉得,情势所逼,非要一个死,一个活才能破局,如今回过头来想,又听了你和皇上的事。便觉得,不该是那样。”
恒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点头。
十一也沉默下来。
后面的话,几乎都是关于王疏月的,可是在小辈们的面前,却并不能直说。
其实,在恒卓登基以后,他才彻底明白额娘当年究竟看重了王疏月什么。
她从来不强势,看似一生都在退让躲避,但她却教会了身边这些脑子里只装着权势和利益的男人们,如何自如地去生活,坦诚地去相处。
所谓“人生在世,娱人悦己。”
哪怕她身上的枷锁一直不曾被卸掉,她也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意志。
她让她爱的人,终于一道,拼赢了历史的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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