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金砖给他,让他去加害三公子的黑衣人,右手手心就有这么一道刀疤。
那艄公还比划,“这么长,这么深,就像有人拿刀险些将他的右手切成两半,后来又缝上的。”
这下人手心的刀疤,与艄公说的一模一样!
他撞了厮役,走到角落,似乎见没人注意自己,脚步飞快地追着程昶离开的方向去了。
“阿汀?”罗姝又唤云浠,“你今日是怎么了?老是走神。”又掩唇笑,“待会儿老太君要为你和裴二哥哥定日子了,你可别——”
不等她说完,云浠扔下一句:“我有要事。”人已匆匆离开。
程昶跟着家将往水榭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方才周遭还有三两宾客,这会儿渐渐已无人了。
亭阁两侧湖水粼粼,再往前走,过了栈桥,则是一处密竹林。
程昶本能的警觉起来。
眼前这位家将,跟了王府三十年,忠心耿耿,一直很得琮亲王信任,按理是不会有问题的。
他总不至于这么倒霉,撞上了传闻中那种一辈子只用一次,用过则弃的暗棋吧?
程昶顿住步子,问:“你说父亲寻我,他人在哪里?”
“回小王爷的话,王爷殿下正是在小竹轩等着您呢。”家将回道,又赔笑,“三公子这是吃醉酒,不记得裴府的路了,穿过前面栈桥与竹林,小竹轩就到了。”
琮亲王有头风症,人多热闹的场合大都呆不太久,酒过三巡就爱寻个清净地方养着。
这是琮亲王的习惯,程昶知道。
可是……
本着小心为上,保命第一的原则,程昶道:“你去与父亲说一声,我不过去了,有什么要事,回王府再说。”
言讫,掉头往回走。
身后的家将没答话,程昶走了几步,慢慢觉得不对。
暗夜本是寂无声的,可渐渐的,四周忽然传来湖水浮动的声音。
水声越来越大,程昶侧目一望,只见长廊两侧的水面上泛起涟漪,四名蒙着面的黑衣人自水下冒了头,背上背着刀,扶住一侧的栏杆,就要往长廊上攀爬。
程昶一下愣住。
上辈子他做过心脏搭桥手术,装过起搏器,为了毕业论文和工作项目,拼着命不要,熬过几宿通宵,甚至还因为谈恋爱进过重症监护,也算是命悬一线生死时速了,可是……他哪里见过这阵仗?!
怎么办?
程昶想。
还能怎么办……赶紧跑啊!
电光火石间,程昶拔腿就跑,可是已太晚了,一名黑衣人已跃上了长廊,举刀就向他砍来,程昶偏头一躲,正待继续跑,一刃刀风迎面袭来。
森森寒气扑面,程昶心想,完了,又想,所以我穿过来两个多月是干嘛来了?
就为着再死一次?
那寒气尚未割到喉间,胳膊忽然被人一拽,程昶猛地跌退两步,堪堪避过一击。
他侧目一看,不知打哪儿窜出一个下人打扮的仆从,将他往身后一带,迎面就与四名黑衣人缠斗起来。
这仆从武艺虽高,奈何赤手空拳,不过一刻就落了下风,他无奈,冲着程昶道:“你快走!”
程昶哪有不知道走的,可他前面的路又被拦住了。
是先才带他过来的家将。
家将道:“小王爷,得罪了。”
手心一翻,从袖囊里掏出一柄短刃,抬手便朝程昶刺来。
他身形极快,比那四名黑衣杀手更胜,程昶只觉眼前冷光一闪,短刃已到了喉咙间。
就在这时,身旁有人唤了句:“三公子当心!”
一只手从旁侧伸来,空手将短刃打偏。
竟是云浠赶到了。
刃锋擦着程昶的耳边划过,那家将反应也是极快,一招不得,横刃一挥,便在云浠的手心拉出一道血口子。
鲜血淋淋而落,云浠似乎丝毫不觉得疼,顺着家将的手往前一带,封住他的手腕,就势一折,短刃顷刻从他手里脱落。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那家将见势不好,要去夺刃,但云浠比他更快,脚跟往上一勾,尚未落地的短刃又凌空飞起,云浠右手仍与家将缠斗,腾出左手来凌空一捞,将短刃握在手里,顷刻回敬了家将一刀。
这是她自小学武,父亲教给她的本事。
沙场上是搏命的地方,右手受伤,就用左手,双手没了,还有双腿,不能惧疼,也不能惧死,只要你进一分,敌人就能退一分。
家将捂住伤了的右肩,上下打量云浠一眼。
实在看不出,眼前明明是一个大家小姐,竟这么厉害。
小王爷不会武功,他们五打二,未必就没有胜算,不过……家将耳根子动了动,此处虽然僻静,不会一直无人来,他们闹出这样的动静,只怕很快就有人赶到了。
如此一想,他暗道一声:“走!”
四名黑衣人闻言,顷刻放弃与那刀疤仆从缠斗,与家将一起往栏杆外一跃,没入水中。
那掌心有刀疤的仆从见他们走了,刚要上前来与程昶说什么,只见水榭尽头,有几人朝这处赶来,他步子一顿,犹豫了一下,顷刻闪身往密竹林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