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褐衣,遮着脸的人在附近的巷口转悠,看身形,很像过世的少爷。”
云浠的手不由颤了一下。
她稳了稳心神,将手里的灯放下,沿着秦淮河岸,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借着水影与附近的琉璃灯,留意后方的动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身着褐衣,遮着脸的人又跟了上来。
云浠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却不敢立时去认人。赵五说了,这个褐衣人警觉得很,且有功夫在身,人一旦走近,他就会跑。
云浠正打算将这褐衣人引去一条巷弄再作截堵,谁知就是她这一犹豫的功夫,褐衣人竟似有所察觉,转身就朝来路走。
云浠心中大急,立刻跟了上去。
赵五说的是真的。
饶是这个人一袭褐袍遮住了面貌与身形,可单就这身形来看,当真有些像哥哥。
天已黯了,桐子巷万灯齐燃,赏灯的人熙熙攘攘,幢幢灯影映在水里,映在夜空,缤纷斑斓得不似在人间。
可云浠却无心观赏这上元夜地花灯,那个褐衣人已经发现她了,他在原地微一顿,脚步越来越快,狂奔起来。
云浠不及反应,高呼一声:“站住!”不管不顾就去追。
褐衣人的功夫底子果真好,饶是大街上挤挤挨挨的都是人,他仍然跑得极快。
但他似乎并不熟悉桐子巷的路,穿过几条小弄,眼见着一条长街跑到了头,情急之下,竟掀翻了一旁一个花灯摊子,纵身跃进摊子后的短巷中。
各式各样的花灯落了一地,云浠本想帮忙捡,奈何眼前的短巷虽是绝境,凭褐衣人的功夫,翻墙跑绰绰有余,她生怕跟丢那个褐衣人,急着去追,不期
然竟还踩碎了几盏灯。
小贩傻了眼,在身后大骂:“你你你你,你们做什么!你们赔我的灯!”
云浠根本来不及应答,短巷是背巷,里头黑漆漆的,她没听到翻墙的声音,于是放缓步子,慢慢往里摸索。
褐衣人大概是藏起来了,云浠悄无声息地往里走,一边探手取火折子,正在这时,耳畔忽然有劲风刮过。云浠偏头一躲,下一刻,又有一掌自正面袭来。
云浠的双眼已适应黑暗了,
她认出此刻与她交手的人正是褐衣人,暗自一咬牙,当即卸了防备,不管不顾地要去揭他的兜帽。
这个褐衣人摆明了不想伤她,本来一掌已劈了出去,见她不设防,硬生生地又收了回来,一时之间竟被云浠这一套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招式逼得左支右绌。
“青天老爷,在那边!”
忽然巷口传来叫嚷声,褐衣人回头一看,竟然是之前的小贩引着巡城御史过来了。
“好了好了,不打了!”
褐衣人自往后退了三步,抬手就将身上的斗篷一掀。
一袭褐袍委地,映照着不远处官差手里的火光,眼前分明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
她与云浠一样都束着马尾,两道长眉微微上挑,虽是单眼皮,但眼形犹如月牙,十分好看,唇角紧抿的时候是往上翘着的,带点笑意,带点倔强的俏。
云浠认出眼前人,当即大喜:“阿久!”
阿久似乎很得意,勾手揽过云浠的肩:“功夫不错,有长进,就是离我还差点儿!”
云浠左右看了下,问:“就你一个人吗?”
“啊?不然呢?”阿久顺着云浠的目光也四下一看,“你觉得还有谁?”
云浠微一沉默,她有点失望,可转而再一想,哥哥已过世四年了,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念想,如今阿久能回来,已很好了。
云浠又开心起来,问:“那这几日,在忠勇侯府附近的也是你?”
阿久道:“是啊。”
“之前兵部不是说你们要二月才到金陵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脚程快,老忠头他们追不上我。”阿久得意地一扬下巴,“本来想先回来一步,给你个惊喜。好不容易打听清楚去侯府的路,上门一看,一半都是不认识的人,有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秀气得跟个姑娘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云浠笑了,刚想和她说长得白白净净的那个人是田泗,只听身后有人道:“这里,就在这里,就是她们俩掀了我的摊子。”
是刚才卖灯的小贩带着巡城御史到了。
借着灯火一瞧云浠和阿久,“嘿”了一声,捶胸顿足道:“你说长得好好的两个姑娘,怎么竟干些毁人生意的勾当?官老爷,您可得还小人公道!”
巡城御史应了声,正待问明事由,细一瞧云浠,认出她来,愣道:“云校尉?”
他为难起来。
他与云浠同列七品,可云浠还是忠勇侯之女,实在不好处置。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我带你们去见一见今夜值勤的御史大人。”
像御史台枢密院这样的衙署,除了在绥宫外宫设有总衙,在金陵东西南北四处都设有值勤的值所。
桐子巷在城西,离御史台西所不远,云浠几人由巡城御史引着,到了御史台西所的中院。
巡城御史拱了拱手:“几位且在院中稍等,我去通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