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的「圣山」,山巅化为峭壁。
他就屹立在那峭壁的边缘,如同一座石膏雕成得巨像,灰败得像遮天蔽日的云层。
在他身上,无论是那曾令他引以为傲的健美身躯,还是因铁链撕扯而皮肉残碎化脓发臭的手腕——完全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色彩。
他的脸比海浪摔碎在礁石上腾起的浮沫更苍白,他的双眼就像峭壁之下汹涌咆哮的丢卡利翁大洪水一样漆黑。
灰烬,只有灰烬。
当失去了自傲的力量与慑人的威严后,留给他的只有灰烬、衰败、腐烂,以及孤寂冰冷的死亡。
他作为天上界的统治者,被称为“神人之父”,亦被唤作“天父”,更是众神中最伟大的存在。
所有这些名号他都当之无愧,因为他名字叫宙斯。
可现今,他双臂乏力地下垂,粗壮虬结的肌肉如今再无用武之地。他的手掌空余磨硬的厚茧——不仅仅由那坚固到令人憎恶、作呕的锁链,执握那权杖也是让那些茧子层层加厚的原因。
但现在,他两手空空,曾经持握的雷霆如同从不曾存在过。
他甚至无法再次将手指握紧成拳。它们所能感觉到的一切,只有血浆慢慢流淌,脓液缓缓滴落。
不只如此,他的全身都显得异常狼狈。
破布般的皮肤被冷酷的风翻弄着,残碎的肌腱暴露在外,腐坏发黑,甚至就连骨头上也满是刮痕。
“这不可能……”
他愕然无法相信着。
统御天上界的主神有朝一日会跌落神坛?这不可能……谁都无法相信。
但是,有人对此确之凿凿的给予肯定。
“但这就是事实。”
“不可能……”
“……”
对于伟大神王浑浑噩噩的否认,他干脆不准备强调了。
然而,宙斯却在这时候猛地抬起头望着他,——那个让自己跌落神坛的主使。
那是个有着修长体态,金发温润,时刻洋溢着柔和微笑的年轻男子。
对这模样,任谁见了,第一印象也都会觉得他是个温柔的好青年吧?
可在宙斯眼中,却觉得他的微笑十分狰狞。
不……
那个微笑,做出微笑的那个……甚至不是人!
尽管确实有着眼睛、鼻子、嘴丨巴这些……但是,这却让人感到恐惧。
像面具一样的脸。
不带任何感情。
并非是面无表情。
而是那张脸上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无生命般,没有人性的表情,只带着宛如紧贴在脸上似的,刻意做出来的微笑。
“你究竟是……!”
“我是你哦。”
他仍然笑着,并且对那问题,仍然做着那样的回答。
但是,这一次宙斯却无力再因被冒犯而提起怒火,反而只能释然地苦闷着那威严的脸孔,颓然的咧着嘴。
或许,也只有这样不带任何感情的怪物才能打倒神,也更适合作为神吧……
“好了,如一开始所说的,将你的力量及地位的一切,统统奉献于我吧。”
只听见他说这样的话,宙斯的意识便彻底消失了。
毫无痛楚,亦什么都没能发觉……
这甚至不像是死亡,只能说是消失而已。
尽管神,无法被杀死……
因为神的由来是人类所编织的神话,因而只要那神话还存在,神便不会死去。
所以,原著中就算人类创下了弑神壮举,也不等于真的将神杀死,只不过是会让那神陷入久远的衰弱与沉睡罢了。
主线任务:「击杀神王宙斯及冥王哈迪斯,夺其权能,承其神格」已完成。
冰冷而无机质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这让耀月不禁将嘴角一扬。
“这可不可以说得是弑神自封啊……”
嘀咕般的说着,他抬步走向前方。
毫不停留地绕过了宙斯消失前所站的位置,来到了悬崖的尽头。
「圣山」的山巅早已不复那壮丽美景,皑皑白雪早已连同岩层在战斗的余波中砺去,被灰败景观衬映得云雾也变得阴沉。从那灰暗的悬崖下,看到的只是丢卡利翁的大洪水在肆虐的情形罢了。
“那么……”
“以神王与冥王二位一体的神明之身,由此宣告,堕为不从吧。”
低声念叨着,他轻轻向前迈步。
承起那两位神明的神格,估计只是「主神」希望拿给他作为楔子而发掘力量的……
因而,这也是没有后续主线的原因,所以哪怕是成为「不从之神」也无所谓了。
很快,细碎的砾石被他的鞋底擦到从崖边滚落,但他却比那更快地朝悬崖笔直下坠而去。
任由逆反的风拂扫身躯,耀月跌入云层中,下落时被云絮所包围。
原本在丢卡利翁的海浪间躲藏的礁岩,在此刻突然出现,巨大而尖利,飞快地迎向他……
指不定这是那二位神明死后的诅咒呢?
耀月洒然一笑,修长的身形疾速缩小着,变回自己本身娇丨小的体态后,刚好就躲过了那尖利的礁岩。
……